對于阿綱,我向來都是能坦白就盡量坦白,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說:“沒有找什麼啦,而且我當然看得清,隻要是被我看過一遍的文字,我就能清晰記住哦。”
“诶?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的?”阿綱想了想,自己先得出了答案:“這是你的異能力嗎?”
“的确和我的異能力有關啦。”
我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時間。
……快來了。
果然,下一秒,阿綱才開口想繼續說些什麼,就突然被一陣粉紅色的煙霧淹沒了身影。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粉色煙霧中緩緩浮現出來的人影,眼眸中的平和冷靜在一瞬之間徹底破碎。
碎成悲苦、碎成哀傷、碎成一切刺痛這雙眼睛的事物。
于是被壓抑許久的紅色開始蔓延,于是盛不住的淚水開始溢出、淌落。
這是時隔無數次的讀檔,終于得以再次在沢田綱吉面前完整呈現的,絕無任何欺瞞與僞裝的倉知涯。
十年前的阿綱重新恢複視野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睜大了眼睛,一時之間慌亂又恐懼——
他和倉知涯從小一起長大,見過倉知涯憤怒的模樣、強忍的模樣、傷感的模樣,甚至遍體鱗傷的模樣,唯獨從未見過倉知涯如此痛苦的模樣。
“阿涯,發生什麼了?!”
我第一時間将早已準備好的那一封信塞進他的手裡,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救我,救救我……阿綱,隻有你能救我了……隻有你能結束這一切!”
“我、我會死,我會死在今天的,我注定死在今天……怎麼辦啊,阿綱……”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失去理智一般滿口谵語,低低地重複着“我不想死”,雙手的力道卻大得驚人,已經是将阿綱白皙的手抓出紅印來了。
但他完全不顧及自己手上的痛楚,十年前尚且嬌小的少年身軀卻試圖将已經成為青年的我收攏到懷中保護,他急忙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他的話語仿佛一劑強而有效的安定劑,讓我的理智恢複了一些,我仿佛缺氧一般大口地呼吸着,好一會兒才稍微平複下來。我定定地直視着阿綱那雙澄澈棕眸之中自己的倒影,一字一頓地說:“把這封信交給過去的我,等你回到十年前,第一時間把這封信交給十年前的倉知涯!還有,你絕對絕對不可以看這封信,如果你看了這封信,一切就都完了!”
我隻勉強維持了這短短半分鐘不到的冷靜,眼神就再次渙散了起來,再次語無倫次了起來,早已是滿面的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但是我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我也不想要這樣的,求你、求你……”
“其實我根本沒有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不是故意說那樣的話的,對不起阿綱……我不是故意的……”
“全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沢田綱吉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見到我精神崩潰的模樣,心中的痛苦根本不亞于我,他強忍着淚水,毫無遲疑地、堅定不移地對我說:“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做到的!”
“你一定經曆了很痛苦的事情,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無論做什麼我都會保護你的,拼上性命我也會保護你的,不要害怕,不用害怕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他一遍又一遍徒勞地在我的耳邊安慰着我,“不管是怎樣的困境我都會在你身邊的,我會陪着你的,你别怕……”
“不管你對我說了什麼我都不會在意的,全都沒關系……”
“阿涯……不要這樣……”
我最後已經是徹底無法言語,隻能埋頭抱着他失聲痛哭。
直到粉色煙霧再次騰起,十年前的阿綱消失了一瞬,眼前的空間重新被另一道更為高大的身影占據。
十分鐘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