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女娲之淚,傳言是補天造人的女娲娘娘偶然途徑一個村莊,得知了兩個男子相戀卻無法生下孩子,被家人強行拆散後雙雙殉情的凄美故事,女娲娘娘深受感動,流下了一滴眼淚。那眼淚化作一汪清澈的泉水,隻要喝過泉水的男子也能生下孩子。
那泉水至今仍是妖族的聖地,由女娲後人蛇族看守,以防有不軌之徒用其害人,蛇族實力強大,故此女娲之淚千百年來從未面世。
所以,如此珍貴的聖物,女娲娘娘的淚水,究竟是怎麼被楚思佞偷出來十份的?
玄卿望着面前玲珑剔透的靈藥瓶,咽了咽口水。
他死也不能喝。
若是喝了女娲之淚,懷上楚思佞的孩子,他日後還怎麼在修真界立足,還怎麼堂堂正正當一個男人,豈不是給了沈玉衡以清理門戶的名義殺他的機會?
他擡起頭,正巧對上楚思佞朝他看來的玩味眼神,似乎還有一絲隐隐的探究之意。
如果不喝一定會被楚思佞察覺出問題,以他現在的修為,根本不可能與楚思佞這個魔頭抗衡。
怎麼辦?
“夫人,不是說想為我生下一兒半女麼,怎麼還不喝?”楚思佞捏着酒盞輕輕搖晃,那張漂亮的臉此刻在玄卿眼底格外的陰沉可怖,好像隻饑腸辘辘的惡虎,下一秒就會把他吞吃入腹。
汗珠沿着額頭緩緩滑下,玄卿如坐針氈,半晌,終于張開口道,“夫君急什麼,今日是我們大喜之夜,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聞言,楚思佞忽地擱下手心酒盞,仿佛想起什麼般恍然道,“你是說……交杯酒?”
“對對對!”玄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連聲稱是,“夫君怎麼能忘了如此重要的環節,太讓我傷心了。”
楚思佞愧疚地湊上前來,手臂悄然環上玄卿的肩頭,低聲道歉,“是我的疏忽,我們現在就喝。”
沁人心扉的雪竹氣息将玄卿整個包圍,楚思佞身上冷得很,根本沒有任何活人的體溫,令玄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耳邊傳來楚思佞柔情蜜意的聲音,“正好,我這有一壺私藏多年的雪山梅花釀,用它來作你我的交杯酒,夫人覺得如何?”
玄卿僵硬地點了點頭——除了點頭他還能幹什麼呢?
楚思佞不知從哪變出一壺酒來倒入酒盞,随後把酒盞遞進他的手心。
赤紅的喜服在燭火的掩映下,在玄卿的臉側也暈開一片绯色。
靠得這樣近,楚思佞朝他直勾勾望來的眼神更加避無可避,充滿侵略之感,玄卿渾身不自在,總感覺好像赤身裸體被人看了個精光似的。
“夫人,請用。”
手臂相勾,赤色喜服和雪色道服如同并蒂蓮花般親昵地纏繞在一處。
玄卿端起酒杯,硬着頭皮在楚思佞意味不明的視線裡,一點點喝下那杯雪山梅花釀。
他幼時下山偷偷喝過酒,酒辛辣苦澀,分外刺激,可楚思佞給他的這杯雪山梅花釀,怎麼一點酒味也喝不出來?
玄卿有些困惑地咂了咂味,又抿一口,确實沒嘗出酒味。
楚思佞執着酒盞,眼底隐隐劃過一絲興奮之意,嘴上仍溫聲問道,“好喝麼?”
好喝個屁,這水摻酒了吧。
玄卿皺了皺眉,很給面子地答,“一般。”
楚思佞低笑了聲,“再喝一口嘗嘗,聽說這女娲之淚品久了可以嘗出甜味。”
“胡說,我怎麼沒……”
玄卿眼睛瞬間睜大,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如遭雷擊般緩緩擡眼看向楚思佞,“你剛剛說這是什麼?”
楚思佞笑吟吟道,“女娲之淚,剛剛不小心拿錯了,忘記告訴你。”
玄卿猛地抽身,踉踉跄跄地後退幾步,怒極之下連劍都拔了出來指向楚思佞,“你開什麼玩笑,故意的吧?”
“夫人?”楚思佞眨了眨眼,故作不懂,“你這是幹什麼?”
“我幹什麼?”玄卿恨不能一劍捅死他,“楚思佞,事到如今你還敢裝!”
怪不得喝交杯酒時讓他先喝。
這個卑鄙龌龊陰險狡詐的小人、混賬、變态魔頭,居然騙他喝下了女娲之淚!
劍尖覆上一層凜冽的劍氣,楚思佞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極盡誠懇地解釋道,“夫人息怒,我當真拿錯了,可這女娲之淚早喝晚喝又有什麼關系,反正你我遲早都要同房。”
還演!
他是反應遲鈍些,又不是傻子!
玄卿一腳踹翻身前礙事的椅子,對準楚思佞的心口提劍而上。
如果要跟楚思佞同房,他甯肯今日戰死在魔宮,至少傳回宗門他還是一條好漢,比沈玉衡強多了。
大乘期的劍氣令整座魔宮裡的物件皆震顫不已,桌椅闆凳東倒西歪,桌上的紅燭也被劍風盡數掃滅,大殿内陷入一片昏暗。
可劍尖抵達楚思佞心口的刹那,眼前人的身影竟一瞬消失在原地。
玄卿愕然片刻,四下看去,連半個人影都瞧不見。
人呢?
窗外無月,紅燭一滅,魔宮内伸手不見五指,玄卿用神識搜索着楚思佞的去向,攥着長劍的手心漸漸冒汗。
好熱。
剛剛這裡有這麼熱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楚思佞仍未出現,這算壞事好事,玄卿已經無暇去細思。
渾身熱得厲害,腿腳也發軟無力,心尖好像有蟲子在啃咬,酥癢酸麻。
好難受,這熱意有點不太對勁,怎麼全都集中到身下了?
玄卿強撐着一劍捅入腳下玉磚,勉強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