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就這樣過去，傍晚時，塞西爾捧着本書坐在窗前翻看，藍侬坐在他對面，指尖翻着終端聽着語音傳遞的訊息。

本地論壇中經常有些散活派發，藍侬會在論壇中收集消息接點小活，零零散散的帖子飄在論壇中，顯得人氣寥寥。

藍侬看不見，他睜着眼看着眼前的屏幕，其實是在盲人模式中依靠耳機中的聲音聽取消息。

論壇角落中有個任務發布，是一個小男孩發布的鋼琴調音任務，下面隻有兩三個跟帖。

‘别被騙了，樓主發布的地址根本就不對，我去了一個人都沒找到。’

‘那裡以前發生過火災，已經荒廢了，當然不會有人。’

寥落的幾個跟帖都是在說閑話沒有人接單，藍侬沒有在意，他點開樓主頭像，發了一條私信過去，然後退出來浏覽起其他帖子。

耳機裡傳來滴滴聲，藍侬睜着眼點開自己私信，剛才的樓主做了回複，是一條簡單的地址。

藍侬聽着耳機裡傳出的聲音播報，心裡盤算着客人的地址，不是很遠，走着就能過去，便約下時間做了回複。

坐在窗前的塞西爾看着藍侬起身：“你要出去？”

藍侬點點頭：“嗯，有客人約了上門調音。”

塞西爾将從書架上拿下來的書放在桌上：“我也要去。”

藍侬沒有細想，他點頭：“那你幫我提工具箱。”

塞西爾眼睛看向藍侬已經收起來的終端，笑嘻嘻道：“好呀。”

藍侬去收拾調音要用的物品，塞西爾跟在他身旁，見藍侬将一件件工具整齊放在工具箱裡，“原來你是調音師。”

藍侬擡起頭，他知道塞西爾失去以前的記憶，但是還是會在這樣的瞬間感到難過：“是，我一直都是，而你做了海員。”

塞西爾垂下眼睑，他不喜歡藍侬說起以前的語氣。

兩人踏着傍晚昏黃的餘晖走出家門，塞西爾替藍侬提着木質的工具箱，看着藍侬用一把漂亮的銅鑰匙鎖上房門。

兩個人走過門前的小庭院，藍侬說道：“庭院很久沒打理了，待會回來的時候買些種子，我們将薔薇花重新種上。”

薔薇不是需要呵護的嬌嫩灌木，以前也曾枝繁葉茂的攀爬在牆頭綻放，塞西爾走後，藍侬四處奔波，庭院疏于打理，這種頑強的植物也逐漸枯萎凋零了。

就像藍侬的生命。

藍侬手中的拐杖在地面落下哒哒的聲響，與塞西爾行走在人群中，熟練地走過街道，靈敏的不像一個瞎子。

塞西爾提着藍侬的工具箱，腳步輕快的跟在藍侬身旁，興奮的眼神往四周打量，就像是看到新奇玩具。

在最後一絲夕陽餘晖中，藍侬杵着拐杖站在了一棟老舊的小樓前，轉頭面向身旁的塞西爾：“是這裡吧？”

塞西爾掃一眼眼前的小樓，語速又輕又快：“是呀，我們快進去吧。”

天色暮合，陽光陷入地平線裡，周圍黯淡下來，陳舊的二層小樓坐落在雜亂的灌木中，陰沉沉的像是随時能吞噬掉四周一切。

藍侬禮貌地提起手中的拐杖，在塞西爾的目光中摸索着按響門鈴。

随着鈴聲響起，房門開合出一道小口。

暮色濃重，藍侬的雙眼連最後一點光線都捕捉不到了，隻聽到空氣中房門推動的吱呀聲。

手中的拐杖輕輕點在地面，藍侬推開了面前的房門，幽冷的空氣從洞開的房門湧現出來，而身前空無一人。

拐杖在面前輕輕地探索一下，藍侬站在門口小聲喊道：“你好，我們是來調音的調音師。”

房屋内沒有人回應，空寂的房屋内顯得有些空蕩瘆人，藍侬這個小瞎子什麼都看不見，于是他毫無所覺地向前一步，跨進了這個僻靜街道的小樓裡。

塞西爾提着藍侬的工具箱，饒有興緻地走在藍侬身後。

客廳沒有開燈，隻有窗外一點亮光将房内輪廓照亮，但是走廊盡頭亮着燈光，零碎的鋼琴聲從亮着燈光的房間裡傳出來。

藍侬聽着錯亂零散的琴聲，他睜着無神的雙眸，在暮色中握着手中的拐杖：“你好，我們進屋了。”

老舊的建築裡沒有人回答藍侬，藍侬心中回想了客人的地址，在疑慮中擡腳進入了房屋。

随着藍侬往前走，他腳下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藍侬停下腳步，他蹲下身撿起腳邊的東西，手中的東西觸感綿軟，像是布偶娃娃。

睜着雙眼，藍侬伸出手在空氣中摸索，摸到一旁的冷硬櫃子，将手中的娃娃放在櫃子上，轉頭向着塞西爾問道：“我沒有把娃娃踩壞吧。”

塞爾西俯下身看着櫃子上的布偶娃娃，娃娃身軀是不知名的皮質縫制，四肢與頭顱卻是詭異難看的木頭雕刻，黑洞洞的眼眶隻是兩個刀刻的粗糙黑洞，五官擠在一起，像是在哭。

伸出指尖戳戳娃娃醜陋的大腦袋，塞西爾說道：“沒有。”

櫃子上的娃娃被塞西爾戳倒下去，扭曲着四肢躺在矮櫃上，空洞洞的黑眼眶望着頭頂老舊的天花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