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氛圍奇異的停滞下來,藍侬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他端着酒杯,面對着塞西爾的方向,在搖曳的燭光中輕聲道:“幹杯。”
塞西爾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将酒杯端起,在燭光與鮮花中與藍侬碰杯。
酒杯相撞的輕微脆響在空氣中回蕩,藍侬手持餐具,銀質的刀叉在燭光下反射出銳利的冷光,坐在在餐座前對着他的愛人甜蜜地笑起來。
塞西爾端着酒杯抿抿,在藍侬的微笑下被燭光恍惚了神情。
塞西爾忍不住再次伸手握住藍侬手掌,他總是會無法克制地想要親近藍侬。
于是,塞西爾将這歸咎于主神留下的影響。
晚飯在留聲機悠揚的歌聲中緩慢吃飯,藍侬與塞西爾喝了酒,他提議到庭院中走走吹吹風。
塞西爾當然願意,自從被擠出這個世界,他還沒仔細看過自己親手布置的庭院,短短幾天,他就仿佛已經跨越了無數時間的長河,煎熬而漫長。
庭院中的紫藤蘿已經發出嫩芽,顫巍巍攀爬在花架上,這是藍侬與其他愛人去往人魚小鎮前種下的,如今已經顯出綠意。
塞西爾與藍侬在淺淡的月色下漫步,他看到已經長出嫩苗的紫藤蘿,有些不悅地轉過頭。
夜晚的小城涼風習習,降低了燥熱的暑氣,藍侬坐在庭院的吊椅上,他仰着頭拍拍身旁的位置:“塞西爾,過來坐。”
兩人并排坐在長椅上,夜空的繁星璀璨,塞西爾摟住藍侬肩膀,吊椅在月色下無風自動,輕輕柔柔的搖晃,偉大神靈的内心也跟着軟了下來。
藍侬将頭靠在愛人肩上,他柔聲問道:“你還記得這裡嗎?”
塞西爾自然是不記得的,他神情柔和地摟住身旁的藍侬,低頭吻了吻藍侬額頭沒有回答。
夜風中藍侬仰起了頭,他摸索着捧住塞西爾臉頰,輕咬着塞西爾嘴唇低笑:“你在這裡抱着我,搖椅晃得我害怕,我讓你停下來,你卻越來越用力。”
随着藍侬的聲音落下,塞西爾臉色沉了下來,空氣中的花香逐漸蔓延,藍侬緊緊抱着塞西爾不放,像是要絞死獵物的藤蔓,一點一點親吻愛人的臉頰:“你就像野獸一樣瘋狂,塞西爾。”
藍侬的手被握住,塞西爾的聲音慢慢傳來:“不用再說了,藍侬。”
藍侬靠過去,搖晃的吊椅在月色下發出吱呀的輕響,他仰着頭聲甜蜜無辜地問道:“為什麼不能說,塞西爾。”
坐在藍侬身旁的塞西爾推開愛人的懷抱站起來,藍侬試圖在黑暗中緊握住對方的手,卻隻抓到一片溜走的衣袖,冷寂的空氣落了他滿懷。
“進屋吧,藍侬。”
藍侬雙手撐在搖晃的吊椅上,他揚揚眉,晃動着雙腳,半晌後無所謂地點點頭:“好啊,你抱我起來。”
詭異濃郁的花香裡,藍侬清楚,他應該露出迷惑順從的姿态,但他卻咬着唇仰着頭在黑暗中伸出雙手,不肯動彈。
也不知道是僵持還是詭異的對抗,藍侬最終等到了一個冰冷的擁抱,他被塞西爾抱了起來。
藍侬手腳纏住他的愛人,他輕輕對着塞西爾耳朵吹了口氣,笑的甜甜蜜蜜地呼喊愛人的名字:“塞西爾。”
抱住藍侬的塞西爾穩了穩懷中的藍侬,他應該将這個大膽的人類埋在花泥裡,就埋在那顆他種下的薔薇花下,等着來年摘下薔薇花裝點他的大殿。
但是懷裡柔軟的,挑釁的,大膽的人類張着手臂在月色下等待他的模樣,塞西爾最後還是彎了腰,慢慢将藍侬抱在了懷裡。
塞西爾低頭貼在他新娘的耳邊,沉着臉慢吞吞往屋裡走:“藍侬,你這樣我并不喜歡。”
藍侬聞言頓住,他在塞西爾懷裡撲騰,轉頭咬住塞西爾下巴,狠聲道:“滾,放我下來!”
塞西爾在月色下抱着藍侬,他頓足,“藍侬,我對你不好嗎,你想要什麼?”
傲慢地神靈不明白,人類究竟想要什麼,他給了藍侬所有的耐心,神靈已經不明白藍侬究竟在做什麼,或許隻有将藍侬的心髒剝開,塞西爾才能理解藍侬的想法。
藍侬擡手攬住塞西爾脖頸,将臉埋在塞西爾脖頸,這個愛人對他當然很好,衣不沾手腳不沾地,藍侬甚至懷疑,隻要他開口,塞西爾會将食物嚼碎喂進他嘴裡,像是母獸照顧小獸那樣無微不至。
但是塞西爾隻是需要一個新娘。
一個對着他甜蜜微笑的新娘而已。
藍侬可以不在乎塞西爾所有的異常,但是他不是被随意擺弄的無知娃娃,他要塞西爾所有的愛,所有甜蜜滿溢的愛。
抱着藍侬往屋裡走的塞西爾踩到一個綿軟的東西,他低下頭,在淺淡的月色下看到一隻落在地上的白襪。
塞西爾咬着牙慢慢問道:“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藍侬沒有回答,他看不見,不知道塞西爾問的是什麼,他掙紮着要從塞西爾懷裡下來,在月色下反問:“我想要什麼?”
鐵鉗一樣的手臂将藍侬禁锢在懷裡,藍侬掙脫不動,塞西爾抱着藍侬站在庭院裡,身旁是已經綻放繁盛花朵的薔薇枝,搖晃的吊椅上似乎還有兩個人交纏的身影,而這個被他親手搭建的庭院,卻沒有他的身影,全是其他男人與藍侬留下的痕迹。
塞西爾緊緊地抱着懷裡的人類,柔軟的身軀隻要他用力,就會化作一攤血肉永遠留在他懷裡,塞西爾想到,或許他應該将藍侬整個吞吃掉,從肉.體到靈魂,這個人類将永遠屬于他。
他不明白,宇宙中所有的法則都無法讓全知全能的神靈領悟什麼是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