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與沈姝如此相處,蕭玦有些貪戀,但夢總有醒的時候。他臉色淡下來,道,“既已審理明晰,你下去罷。”
臨到分别,沈姝的心思,又轉回了蕭玦身體上,擔憂道,“王爺,府醫……”
蕭玦神色頓時變冷,生硬命令,“下車。”
沈姝無奈,一手握着紅寶石戒指,一手提着裙擺下了馬車,走到一邊,給蕭玦的侍從守衛們讓路。
下這時她才發現天陰了下來,煙青色的雲逐漸濃厚。
不知何時就會下雨。身後的馬車絕塵而去,沈姝将戒指收好,看了看四周,認出自己是在什麼地方,找到方向,匆匆朝謝府走去。
沈姝以為會下一場纏綿的春雨,沒想到她剛行不久,天色頓變。
濃雲如潑墨,遮蔽大半個天地,狂風吹得沈姝睜不開眼睛。她擡手拂開自己吹亂的長發,意識到早夏的第一場暴雨來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天色越來越暗,忽然狂風止住,天地為之一靜。一滴豆大的水珠砸在了沈姝臉上。
沈姝沒有猶豫,看準一家茶樓,筆直奔了過去。
仿佛天上的銀河傾瀉下來,天地間都是銀亮的水珠、連成水牆,聲勢浩大。沈姝跑到茶樓的屋檐下,拍去肩頭水漬,回頭看看那雨,有些擔心蕭玦——他的腿似乎不能受寒。希望他能趕在下雨前抵達府邸。
擔心沒有用。沈姝理了理衣裳。身上沒有銀錢,但她頭上戴了姨父賞的那支金簪,還有兩支沒那麼貴重的發飾,可以選一樣來換一壺茶。
邊喝茶邊等這場暴雨過去,順便思考如何破除蕭玦的芥蒂,也算安然。
沈姝打理清楚,正要進入茶樓,忽然聽到有人喚她,轉身一看,一襲月白衣袍的謝紹甯,舉着一把青色竹骨傘,朝這邊快步過來。
沈姝厭煩地低下了頭,心裡盤算着,有了這枚戒指,她應當足夠租下一個體面的住處了,醫館也可計劃起來。
瑞福街的那處她很喜歡,院子裡有三棵美麗的桐花樹,離靖王府也不是很遠……
謝紹走進屋檐下,看着沈姝平安無恙,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沈姝被押走後,他去拜訪了自己的老師,希望身居高位的他能幫自己打探消息。老師答應了,眼看要下雨,又留謝紹甯下棋。
謝紹甯擔心沈姝,開口拒絕,借了一把傘出門,結果便在門邊,遠遠看到了屋檐下的沈姝。
靖王蕭玦手段何其可怕,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為他要失去沈姝了。但現在,失而複得的狂喜占據了他的心。
看着沈姝脖子上的掐痕,謝紹甯心痛如絞,再也顧不得什麼聖人教訓,扔掉手中傘,将沈姝緊緊擁入了懷中。
馬車上的蕭玦,透過綿密的雨幕,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狂風吹動窗扉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将下雨了,頓時開始責怪自己疏忽,不該就那樣讓沈姝下車。
雖他沒有護送沈姝回謝府,是不想暴露沈姝給她招緻禍患,但隻要想辦法,不是找不到理由。這下好了,沈姝得淋雨了,病了可怎麼辦?
蕭玦吩咐桑春回轉,桑春不願。蕭玦淋不得雨,甚至吹不得帶着濕氣的風,她隻想快點帶王爺回家。
然而蕭玦還是堅持,又令岑敬上車護衛,其餘人等先行回府。
岑敬也不願令蕭玦受寒。但馬車隻有一輛,車上也未放置雨傘,蕭玦仍是堅持去尋沈姝。
兩人拗不過,桑春隻得令車夫調轉馬頭。不曾想在街角看到有人在喊沈姝,然後奮不顧身地朝她跑去。
桑春疑慮,朝蕭玦禀報,“王爺,好像有人來接那位姑娘了。”
猜到是謝紹甯,蕭玦下令停車,推開了窗扉,然後手指猛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