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玦頓住,一時間有些恍惚。好不容易以忙碌忘卻了那雨中擁抱的身影,不曾想現在沈姝居然又來了。
“她……”蕭玦難得遲疑,像害怕答案似的,“可是一個人來的?”
岑文迅速推斷出,王爺認識這名女子,還頗為熟稔。他答道,“是一個人。”
他們似乎也并沒有形影不離。聽到答案蕭玦心頭蓦然升起隐蔽愉悅,但緊接着又苦笑:自己怎麼還是學不會死心?這不好,很不好。
天還下着雨,蕭玦低沉問,“她可淋雨了?”
看來王爺和這名女子,關系很不一般。岑文略一愣才道,“她打着傘。”
還好,沒那麼傻乎乎。蕭玦放心了些,沉默片刻卻是道,“你告訴她,本王不是任誰想見便能見的。”
明明關心卻還要拒絕;不僅拒絕,還要撿難聽的講——他們王爺可真是……岑文恭敬拱手,“是。”
沈姝在角門處耐心等待着。雨下久了,空氣難免陣陣發涼,她輕輕捂了捂染上寒意的胳膊,終于等到岑文出來。
以為能見到蕭玦了,沈姝臉上揚起一抹笑,往前走了兩步,“岑大人。”
岑文愛莫能助地看着她,“王爺說,他不是任誰想見便能見的。”
沈姝的笑靥僵住,急道,“我當真有要事見他。”她想蕭玦一定是誤會了,并且十分生氣。都怪謝紹甯!
岑文搖頭。能說出這麼不中聽的話,王爺必然是不想見,這就足夠他行事了。他客氣笑道,“姑娘請回罷。”
沈姝心中發悶卻又無奈,看看半開的門扉,明白自說自話地硬闖也是不行的。她隻得懇切道,“勞煩您和王爺說說,事情并非他所想那樣,還請他屈尊一見。”
兒女私情到底不适合随便與人說,沈姝隻能說到這裡,希望蕭玦能明白。
岑文摸了摸下巴,很想問所謂“事情”到底是什麼事,但他忍住了——可别一不小心得罪王爺。他又笑道,“姑娘稍等。”
蕭玦回到靜思閣。房内燃着香爐祛除濕氣,袅袅香霧緩緩升騰。
他在這香霧中坐下,很快桑春捧着一件衣袍過來,請示道,“王爺,這衣服……”
那是蕭玦回府後換下的長衫,沾了沈姝面頰上的胭脂,又被雨水打濕。桑春本欲拿去給下人浣洗,蕭玦卻不讓,隻令桑春将其烘幹。
蕭玦望向桑春手中,那疊得整整齊齊的外衫,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收着罷。”
王爺素來愛潔,這件染髒的衣衫不洗卻收着……桑春想起暴雨中,馬車上,蕭玦那仿佛被天地所有盡皆抛棄的眼神。
那位姑娘,對王爺一定十分重要。
桑春心中似喜似悲,情緒複雜地将長衫放入蕭玦衣櫃一角。
過了會兒岑文進來,禀報道,“王爺,那位姑娘不肯走。”
“不肯走?”蕭玦坐直了些,蹙眉:他都将話說得那般難聽了,這丫頭……果然還是跟從前一樣,倔得很。
岑文依舊彎腰拱手,姿态是恭敬的,眼中卻帶三分探究,“那姑娘還說,事情并非王爺所想那樣,請王爺不吝見她一面。”
蕭玦微微怔忡,想不到沈姝居然會如此費心解釋。
今日發生的事情且與他有關的,隻兩件,一件是她卷入大案,此事已經調查清楚;另一件是她和謝紹甯……
無論是不是他所想那樣,其實并不是十分重要。他不該多見她的……
蕭玦眼神冷寂下去,淡道,“讓她走罷。”
這是仍不肯見。岑文心中歎息,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與衆不同的姑娘,王爺他,何苦。
沈姝又頗等了一會兒,才再見到岑文出來,連忙迎上去,“岑大人,王爺可願見我了?”
岑文神色複雜地搖頭,“仍是不願。”
沈姝着急,“你可将我的話,一字不差地轉告了?”
岑文道,“自是原話轉告。”
沈姝頓感挫敗,整個人都沮喪起來,頭垂得仿佛遭了雨打的花苞。她不明白為何都這樣了,蕭玦卻還不肯見她。
又想起自己直到現在,午膳都不曾用,費了許多時間和口舌,站得腿都麻了,挨了凍,還損失了最貴重的金簪,卻連蕭玦的面都沒見上,她又覺得委屈。
這人又是救她又是護她,怎麼這會子又郎心似鐵了?
眼見沈姝漂亮的眸子流露出幽怨,岑文頓時懷疑他家王爺,是不是做了頂頂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事。但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岑文盡責道,“姑娘請回罷。”
能想的辦法、做出的努力都已實施,沈姝眼看蕭玦這邊實在難有進展,隻能無奈地聽從。她擡頭看着岑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