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是不是有什麼腦疾?沈姝言簡意赅,“……治病看診。”
蕭綜忽然輕嘶了一聲,面露兩分痛楚,左手捂住了自己右臂,“啊,方才擊球我好像用力過猛,折了手臂了。”
這下沈姝是真的無語了。
蕭綜笑道,“還請姑娘為我看診。”
沈姝臉上是日頭也化不開的冷,“還請公子勿要玩笑。”
仿佛樂于看沈姝表情變來變去,蕭綜笑得越加燦爛,“我沒有玩笑,請姑娘為我看診。”
高台上的蕭夫人出聲道,“綜兒,不要胡鬧。”
蕭綜換了一副面孔,捂着手臂懇切道,“母親明鑒,兒子沒有胡鬧,隻是當真傷了手臂,欲要請沈姑娘看診。”
沈姝心道:傻子才會信你。卻不期然聽見蕭夫人關切道,“怎會如此?那勞煩沈姑娘為犬子看診了。”
沈姝,“……”
何氏樂于撮合沈姝和蕭綜,在一邊命令道,“蕭夫人有請,你便不要推辭。”
蕭綜笑眯眯道,“沈姑娘,請。”
沈姝壓低了聲音,冷眼看他,“小女子看診是要收診金的。”
蕭綜慷慨道,“這個好說,隻要姑娘願意,診金好商量。”
“……”沈姝氣悶,事到如今,似乎她隻有答應。有威嚴的蕭夫人和大庭廣衆的人看着,蕭綜應當不敢鬧出什麼事。
能得診金有什麼不好?剛好她為了找機會看診帶了一套銀針,紮死這個登徒子。
沈姝闆着臉道,“好罷,那我為公子針灸。”
蕭綜翻身下馬,不忘捂着手臂,四處看了一番,回頭對沈姝道,“此處繁雜吵鬧,不甚方便,不如請姑娘去僻靜處為我診治?”
沈姝是萬萬不欲去的,垂頭皺眉。蕭綜觀她神色,啧了一聲,“難道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他回頭看向馬場,揚聲喚道,“錢三!”
一個英姿勃勃的少年郎策馬奔了過來,利落地翻身下馬,沖蕭綜抱拳,“蕭大人。”
蕭綜道,“我傷了手臂,沈姑娘要為我看診。隻是她膽子小,不敢獨自與我相處,你有空麼,請你護衛。”
少年郎看向沈姝,沈姝也看向他。她不确定錢三公子與蕭綜關系遠近,但看錢三一身正氣,眼神清澈,上輩子也沒聽過他什麼不好的傳聞——似乎并非壞人。
錢榮眼睛明亮,看過沈姝,又沖蕭綜行禮道,“在下遵命。”
謝明嬌原本注意力都在錢榮身上,對蕭綜與沈姝的糾葛并不關心,但現在錢榮被卷了進去,她立即道,“我也要去!”
這話突然冒出來,有些突兀,幾人看向謝明嬌。謝明嬌臉蛋發紅,聲音忽然小了,“我……我陪着姐姐。”
人多似乎對她有利,雖然謝明嬌對她并無好意,但有錢三在場,她應當會表現得正直些。沈姝思索着,最後道,“公子請罷。”
看台左側有幾間寬闊屋子,供打球疲累的人休憩。蕭綜挑了最寬敞的一間,帶着幾人,連同自己的長随,謝明嬌的侍女、以及折柳,一齊走了進去。
大咧咧坐上羅漢榻,蕭綜挽起自己的衣袖,沖沈姝笑道,“姑娘,請。”
方才所想的“紮死這個登徒子”不過是一時氣憤,既說好了收診金,沈姝還是認真給他看了,這下倒當真看出點隐疾,不過并不嚴重。
給蕭綜開了藥方,沈姝又令折柳從随身小包中拿出銀針,隔了衣衫,毫不客氣地給他紮了起來。
半刻鐘後,蕭綜疼得龇牙咧嘴,真心捂着腰側,對沈姝道,“沈姑娘的手法,與容貌之溫柔相比,當真是天差地别。”
意思是她面柔心狠。沈姝當他是誇獎,握緊手中熱乎乎的錢袋,心情甚好,笑道,“公子謬贊。”
這是相處以來,沈姝第一次沖蕭綜笑,眉眼彎彎,甜如春桃。蕭綜被那笑靥晃了一下,有些失神,很快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治病并非一日之功,姑娘醫術高超,明日還請繼續。”
沈姝微擰秀眉思索起來。蕭綜的情況,确實還要針灸兩日。隻是他明顯别有居心,與他相處并不安全。
蕭綜觀她神色,不以為然道,“怕什麼,我們宗正卿府可是門庭清正。明日我派人來接你,就在我們府上醫治。”
門庭清正還能活活氣死自己待産的發妻?還能在發生這樣的事後,沒有打斷你的腿?沈姝心想着,懷疑地瞥了蕭綜一眼,“不行。”
蕭綜被弄得無奈了,“那再讓錢三公子護衛可還行?”
錢三公子沒有自己的正經事做麼?要天天倒黴地看你拈花惹草?沈姝轉頭看向錢榮,正見錢榮耳根泛紅,臉上現出明顯的尴尬與為難來。
沈姝道,“錢三公子有自己的事務,不好屢屢勞煩他。”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蕭綜煩惱地撓撓頭,思索片刻,忽然轉頭對沈姝道,“那不如在歸雲樓,你不放心,可以帶上自己的護衛。”
歸雲樓,旁邊便是靖王府,這是一個讓沈姝倍覺心安的地方。已收了蕭綜不少診金,半途撇下病人,沈姝的醫德不容許她如此。何況蕭綜既是蕭玦的侄子,或許她可以打聽打聽蕭玦的病況。
沈姝心下思慮一番,終于謹慎地點了頭,“無需公子來接,我自行前往。”
日薄西山,百鳥歸林,沈姝亦坐上了回程的馬車。回想着今日得到的首飾與錢袋,距離擺脫謝府又近了一步,她心中安定不少。
冷不丁聽到何氏開口,“娉娉,你覺得蕭公子如何?”
今日收獲頗多,沈姝差點忘了,這邊還有兩個,火急火燎想要将她嫁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