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聽見敲門聲,沈小妹連忙跑去開了門。門口站着的是個眼生的年輕男人,院門口還停着輛吉普,車牌沈小妹也從沒見過。
靳延看出她眼裡的疑惑,主動解釋,“表姑,我是靳延,我來幫你們搬家。”
一聽見“靳”這個姓沈小妹也就明白了,她連忙将門口讓開,“好的好的,您請進。”
靳延個子很高,在台階下都幾乎和沈小妹平視,此刻走到她身邊,沈小妹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他的影子裡,有些呼吸不上來。
“表姑,歡歡呢?”靳延見客廳隻有碼得整整齊齊的行李,轉頭問沈小妹。
再次聽見這聲溫和的“表姑”,沈小妹才覺得心頭松快了些。她一邊回答一邊悄悄打量靳延,這個也即将成為她主家的青年。
“歡歡才練完早功,現在應該是在洗澡。”她把沙發上的行李袋挪到地上,“您先坐。”
沈小妹是在十六歲那年來的首都,沈建中雖然一直以遠方堂妹稱呼她,但其實兩人隻是同姓又同村而已,并沒有什麼血緣關系。
隻看沈小妹這個名字就知道她在家并不受重視,事實也是如此,她的父母極其重男輕女,她隻是父母拼第三個兒子時的産物,在家裡的地位甚至還沒有家裡那隻會下蛋的母雞高。
因為勤快、也因為将家裡的弟妹都照顧得很好,在她被父母逼着嫁給老光棍的時候,沈建中的嬸母花錢從她父母手裡買斷了她,又帶着她到了北城照顧即将生産的蔣佩群。
這一來就是十七年,雖然生活上是她在照顧沈家三口人,但實際上卻是沈建中夫妻在幫着她、護着她。給她工作、給她尊重,連她的丈夫都是沈建中夫妻選出來的。
沈小妹幫不了他們什麼,便加倍用心照顧沈意歡。可以說是,因為有她在,沈意歡連學步這樣的時刻都不曾磕碰過。
所以這會兒,即使沈小妹還有些惴惴,卻還是替沈意歡解釋道,“三哥之前說的是八點搬家,歡歡以為不礙事呢。”三哥指的是沈建中。
靳延也沒想來這麼早的,他但凡假期回家就一定是為了睡懶覺的,昨天被二樓裝修的聲音吵醒,今天卻是自己醒的,連鬧鈴都沒用上。
既然醒了,他也就不準備再賴床,想着讓人忙起來了,也就不會再想着分别的事了,這才早飯都沒吃就來了沈家。
這會兒也才七點半,聽完沈小妹解釋的靳延有些詫異,彎腰幫着沈小妹一起整理茶幾上的東西,問,“這麼早?歡歡一般幾點起啊?”
“六點。”沈小妹不敢和他對視,低着頭裝東西,“練到七點洗澡,收拾好之後才會下樓吃早餐。”
和軍區早訓一樣的時間線,靳延有些佩服。昨天還哭紅了眼呢,今天卻一點也沒有松懈。況且按沈小妹的意思,這個作息沈意歡甚至已經堅持了十多年了。
靳延很難将今天的沈意歡和昨天的沈意歡聯系在一起,他無意識看向樓梯的方向,第一次對芭蕾舞産生了好奇和興趣。
當然,隻特指沈意歡的芭蕾。
“隻有一處還沒收拾了。”沈小妹猶豫着開口,“三哥走得太急了,那裡我也夠不着...”
“不用說‘您’,叫我名字就好。”靳延收回視線,示意沈小妹帶路。
“好、好。”沈小妹的眉眼更加放松,領着人往書房走,“是歡歡的獎狀,三哥貼得太高了。”
一推開門,映入靳延眼簾的就是半牆的獎狀,即使下面的部分已經被摘了下來,也依舊是壯觀的。他情不自禁湊近看了看,每一張獎狀都寫着沈意歡的名字,唯一有區别的就是年份和獎項名。
這大概也是沈建中将獎狀貼在這裡的用意,哪怕是靳希文這樣以低調穩重出名的人,書房裡也專門騰了一塊兒地方擺放靳延的各類頒獎證書呢。
看着即使過了許多年卻依舊一絲折痕也無的獎狀,靳延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一點一點慢慢摘着獎狀。
這不僅是一個女孩的成長印記,更是一對父母對女兒的愛。
沈意歡走到一樓時看見的就是這個場景,渾身蘊着力量感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将牆上的獎狀揭下,又一絲不苟地将之放到桌上的那疊獎狀上,每放一張還會用手掌将邊緣對齊...
那獎狀不過他兩掌長,他的态度卻像是在對着什麼無比珍貴的東西。
沈意歡的鼻尖泛酸,想到了也總是把她的所有東西都當寶貝的爸爸。這些獎狀,他從來不肯假手于人的。
搖搖頭,沈意歡将這些思緒都晃出腦海。爸爸媽媽已經離開,她也該打起精神迎接新生活了。
想到這裡,她主動走到靳延身邊,接替過了沈小妹裝箱的動作,“靳延哥,你來了。表姑,我來吧。”
靳延的手一頓,要不是确定自己耳力沒問題,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長相不是很相似,這聲甜甜的稱呼倒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隻不過那時她叫的還是“靳延哥哥”。
靳延很詫異自己還記得,他側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沈意歡的發尾還濕着,笑眼彎彎,也正看着他。
似乎是疑惑他為什麼還沒回應,沈意歡還對着他歪了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