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請你和叔叔出去吃個飯。”沈意歡的視線從靳延的肩膀滑到他的窄腰,最後落在他布着青筋的小臂上。
“不值班。”放在以前,靳延是不會為了一頓飯特意回趟家的,不然這麼多年也不會從未見過沈意歡。
但今天,靳延想,這是沈意歡來家裡、也是她考進文工團後的第一個周末,自己怎麼也不能讓人失望了。
所以即使沒留意這個月的值班表,靳延也還是直接應下了,隻要沒有要緊事,師裡是允許軍官之間偶爾私下換班的。
他這一番想法要是說出去,别說靳希文了,光是他的表哥表弟就能給他翻個大大的白眼。真那麼心軟的話,怎麼這十年裡拒絕他們從沒猶豫過?
靳延示意沈意歡回宿舍,提醒,“别忘了要把申請表拿給你們團長簽字,還要重新交給...”
後半句消失在沈意歡有點不耐的眼神裡,靳延手抵着唇輕笑一聲,這才帶着陳宸走了。
沈意歡回宿舍的時候,陳羽還在陽台上四處張望,張竹溪和方妙佳則是一頭一尾坐在宿舍正中間的長桌邊。
聽見她回來,張竹溪張了張唇,似乎想要說什麼,方妙佳卻先她一步開了口,“歡歡。”
沈意歡關門的手微頓,“叫我意歡吧。”說完,她徑直走到床邊看新領的軍裝。
方妙佳唇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本以為沈意歡至少會解釋一下原因,但什麼也沒有...
沈意歡并沒想過這句話會得罪舍友,也不在意,她覺得不舒服,便要表達出來。
在她看來,隻互換姓名不到半個小時,方妙佳就把“意歡”換成“歡歡”本來就是挺冒昧的一件事,而自己的語氣和用詞都足夠客氣柔和了。
床上的軍裝和她身上陸軍的軍裝差不太多,兩者之間唯有外套有區别。
沈意歡還是不太想穿沒有洗過、曬過的衣服,現在天氣熱也不用穿外套,便将一整套都收進了牆邊标着3号的衣櫃裡。
宿舍内的所有東西都是編過号的,這是為了查内務的時候方便追究到具體的人。
沈意歡是3号,床位在東邊靠窗的位置,她旁邊是4号陳羽,對面是2号方妙佳,張竹溪則和陳羽相對。
總政文工團的宿舍條件很不錯,放了四張單人床、四個單人衣櫃和一張長桌的宿舍依舊是寬敞的,小陽台上還通了自來水。隻不過廁所是整層通用,也不帶澡堂。
這棟宿舍樓是專門提供給文工團所有未婚員工的,一二層分别是男生的雙人間、四人間,三四層是女生雙人間、五六層則是女生四人間,沈意歡四人就在五樓。
又等了十分鐘,沈意歡拍了拍趴在桌上有些昏昏欲睡的陳羽,“十點了,我準備自己過去,你要和我一起嗎?”
“嗯。”陳羽當然要跟着沈意歡一起,經曆了今早的事,她更覺得沈意歡是老天爺送給她的保護神,總能救她于危難之間。
“你們呢?”沈意歡提上自己的手提包,問另兩名舍友。
“我和你一起。”方妙佳連忙開口,而張竹溪已經背上了她的挎包。
她們本就不安,又遲遲等不到來接的人,整個宿舍樓安靜得像是所有人都把她們遺忘了,這會兒根本不想和其他人分開。
剛剛來宿舍的路上,沈意歡就已經觀察過文工團的布局了,這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到一個地方先摸透地形,這大概也能算是一種家學淵源。
一直到了練功房,她們一行人也隻遇見過歌劇團的領隊程盛森,對方也很驚奇她們四個新人獨自在找路,便讓她們跟着他一起。
“葛副團,這是你們團今年新進的人,我幫你們帶過來了。”程盛森敲了敲芭蕾舞團的門,對着裡面的人說道。
透過門縫,沈意歡聽見了一道男聲,非常嚴厲,“看什麼看,基本功都成什麼樣子了,繼續練。”
這句之後門才被徹底打開,出來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個子不算高,表情很嚴肅。
他對着程盛森點頭示意過後,便轉頭上下打量起沈意歡和陳羽,目光犀利,陳羽下意識往沈意歡身後縮了縮。
“躲什麼?你是舞蹈演員,怕被人看就早點滾回家。”葛家雄眉頭緊皺,額中三道豎紋極其明顯。
陳羽被他如洪鐘般響亮的聲音吓得一抖,趕緊又往前邁了一步和沈意歡并排站在一起。
“你在委屈什麼,我說錯了?這就是團長千挑萬選出來的新人?”葛家雄抓着陳羽不放,整個走廊都是他含着輕蔑的聲音。
陳羽不敢說話,心裡害怕極了,這位副團和考試那天見到的幾個領導完全不一樣。
空氣凝滞,葛家雄又把眼睛轉向了沈意歡,出乎他意料的,即使有了這兩遭,沈意歡也完全沒有避開他眼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