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竹溪立馬否定,猶豫着解釋,“我隻是...”
她的糾結太過明顯,沈意歡伸手握住她垂在腿側的手,打斷她的話,“你手好小啊。”
張竹溪看着眼前笑得格外好看、在陽光下更加閃耀的沈意歡,她的眼裡隻有真心實意的感歎,沒有一點自己以為會有的嫌棄。
張竹溪垂眸,回握住沈意歡的手,也抿出一個小小的笑。
一直到了練功房,四人才各自分開。換了練功服,陳羽還站在門口猶豫着不敢進,沈意歡拉住了她的手,推開了木門。
她們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波動,屋裡的人還是各自湊在一起聊天,幾乎都是四五人一組的小團體。
沈意歡沒有湊上去的意思,自己找了個拉杆邊的空位置,準備開始拉伸。
剛做完一套,葛家雄就走了進來,他帶着笑走到沈意歡身邊,“先不用練,團裡下午基本都是團體排練,你們倆位置還沒定,今天就先在邊上看看吧。”
他的語氣比起早上對陳羽的态度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沈意歡彎了彎唇,“副團,您忘啦,我還沒來得及跳娘子軍呢。”
葛家雄的唇角下壓,“不用了,大家下午的任務很緊張。”
沈意歡看向牆上的鐘表,又對着葛副團彎了彎唇,眼裡卻沒有笑意,“沒事兒,午休不還剩十分鐘嗎?”
按葛家雄的脾氣,他現在就該發火罵人了。但想到今天中午聽見的消息,他硬生生憋住了火氣,“真要跳?你不提這事兒我估計大家都忘了。”
又意有所指,“聽我的話,在旁邊休息不好嗎?”
“要跳,我沒忘。”沈意歡懶得和他繼續這無謂的對話,自己走到音響旁邊,按下了重播鍵。
她沈意歡不僅讨厭被威脅,更讨厭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别人的争鬥裡。不巧,葛家雄全占了。
自沈意歡學舞起,她的每一支芭蕾都隻為自己而跳,葛家雄的行為和意圖正正好踩中了沈意歡的紅線。
沈意歡把憋了一早上的火氣借着對瓊花的演繹發洩了出來,幹淨利落的舞姿讓整個練功房都安靜了下來。
那些暗流湧動的讨論、那些别有用心的設計,都被沈意歡用無可挑剔的表演親自粉碎。
葛家雄背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卻不得不強壓着情緒,他知道,這不僅是一支舞,更是沈意歡對今日這事、對他的表态。
無論他是想施恩、還是在施威,沈意歡都隻有一個态度:敬謝不敏。
葛家雄很想不通,明明在這個團裡是他承包了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事務,但毫無作為、唯唯諾諾的曹素錦卻能壓他兩年多。且這樣一個無能的團長,在團裡的擁趸還完全不比他少。
葛家雄無法接受這個局面,便想借這次的選拔壯大一下自己的陣營。但曹素錦卻堅決不肯把這次選拔的事移交給他,
計劃夭折,葛家雄隻能另外再想辦法。
正好周末曹素錦家裡出了點急事,請了今天的假,他便想趁着這個空白達成自己的目的。
今天折騰這樣一早上,就是為了恩威并施将沈意歡拉攏過來。
葛家雄很看好沈意歡,現在的芭蕾舞團分為一隊、二隊兩個梯隊,各有一男一女兩個領隊。以沈意歡的實力,她去一隊是必然,又有那樣的家庭背景在,想必用不了兩年就能徹底站上首席的位置,到時候就該他葛家雄穩穩壓着曹素錦了。
至于陳羽,就是誤打誤撞的驚喜了,葛家雄在看見她失誤的時候就動了借着這件事降低曹素錦在整個文工團的公信度的念頭。
但沈意歡這一跳,什麼結果都不會再有了。
葛家雄隻看團裡演員團的表現,就知道不會再有人會質疑曹素錦的決定,他想給沈意歡創造的、可以促使她往自己靠攏的環境也将是無稽之談...
如雷的掌聲響徹了練功房,葛家雄卻隻覺得每一聲都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
他透過圍過去的人群和沈意歡對視,清楚看見她眼裡的不耐和諷刺,才明白自己一開始就錯了。
沈意歡不是他以前遇見的那些年輕姑娘,她出生就是副師的女兒,又當了十七年的獨生女,在自己的事業上還有完全不需要依賴别人的實力,怎麼可能會被别人的恩惠輕易打動?
恩惠都要選擇性地接受,更何況算計?沈意歡今早的沉默根本不是心有顧慮的隐忍,隻是确定真相前的蓄力。
葛家雄心中懊悔,他怎麼就沒想到呢。從沒受過委屈的人,在面對别人的示威時,隻會加倍反擊回去的啊。
他的額頭甚至有些冒汗,沈意歡這樣聰明機敏,顯然已經看破了他的意圖和對她的算計。
她又絕不是個好脾氣、好糊弄、會吃虧的主,更有底氣、有能力反擊,她自己動手按下的那個開關就是證明。
葛家雄真是悔不當初,隻恨不得也撥開人群湊上去求饒才好。
沈意歡看着葛家雄眼底的示好,學着他今天中午的表情,把那個意味深長的笑狠狠拍回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