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弟弟,但其實蔣慈比蔣厲發育得好,要更高一些,盡管語調溫柔,但從後面摟上來的時候還是很有壓迫感,尤其是貼着耳朵說話的時候,會讓人聯想起什麼冰冷粘膩的毒蛇,不寒而栗。
蔣厲挺不自在的。
轉過身,不動聲色從他懷裡離開,蔣厲勉強笑了兩聲,應付道:
“不是這麼回事兒,哥就是覺得吧,自己都已經獨立了,所以不該再靠家裡。”
“是麼......”不知怎地,他這麼說完,蔣慈眼神突然就變了,近似于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默着看了他很久。
蔣厲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以為自己要露餡兒了。出乎意料地,蔣慈并沒有多為難他,隻意味不明伸出手捏了捏他肩膀,笑了笑說:
“既然哥主意都定了,那做弟弟的也不勉強,我下次再來看哥。”
“成成成。”蔣厲巴不得呢,眼睛都快笑眯了,假模假樣地囑咐:“開車慢點兒哈。”
蔣慈:“......”
一尊大佛終于被請了出去,蔣厲也算松了口氣,隻不過臨走前青年最後那道難言的眼神,還是讓他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不過門一關,蔣厲又切換回了單細胞的鹹魚狀态,沒骨頭似的往沙發軟墊上一栽,懶洋洋地喊:
“小江,别躲了,出來吧。”
過了小半分鐘,卧室裡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慫慫的,聲音小小的:“他、他是走了麼?”
說完像是還有些忌憚,江楓小心翼翼往周圍瞄了瞄。
看得出來,是真的很社恐了。
“早走啦,瞧你吓得。”小孩兒這個樣子實在有點滑稽,蔣厲不太道德地樂了聲。
“那就好。”得到想要的答案,江楓拍了拍心口,聽見蔣厲笑得沒個哥樣兒,他也不生氣,隻是劫後餘生般長長舒了口氣。
其實也怨不得他害怕,蔣慈這人說實在的,挺複雜,看着溫溫潤潤的好說話,但視線冷不丁掃過來的時候,會給人背後一寒的感覺。
見面的第一眼,江楓就有些怵他。
足夠單純的人往往第六感很準,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能,某種程度上講,江楓的感覺沒錯。
這個弟弟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不過這些跟他蔣厲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一不争家産,二不搞事情,人吃飽了撐的才找他的毛病。
想到這,蔣厲突然蹙起眉頭,大手揉了揉肚子——好像是挺撐的。
江楓無奈給他喂了兩顆健胃消食片。
午後天氣放晴,暖色調的小屋裡靜谧得過分,挂鐘指針滴答滴答響着,對面的電視不知什麼時候又被打開。整個下午,兩條鹹魚都悠哉躺屍在沙發上,在荒廢中度過。
*
充了整整兩天的電,蔣厲整個人神清氣爽,不過一睜開眼,又得勤勤懇懇趕早八給人打工了。
啧,說起來還有點小辛酸呢。
吭哧吭哧擠了一路地鐵,好不容易卡點趕到公司大門,看着面前高樓聳立的公司大廈,蔣秘書内牛滿面,暗下決心:
以後他要是有錢開公司了,一定讓大夥兒都睡到自然醒!
今天公司氛圍明顯跟平時不太一樣,董事們在頂樓開會,據說高層有個大項目要敲定,來的都是業界大牛,員工們皮子都繃得挺緊,生怕出了什麼纰漏,折了沈總的面子。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會議,蔣厲腰都站斷了幾截兒,晚上九點沈總又在沈氏旗下的酒店設了晚宴。
說是慈善晚宴,其實來的基本上都是人情世故,這次的項目是塊兒不小的肥肉,随便漏一點,都夠底下的小魚小蝦吃個好幾年的了,那些人可不得上趕着。
更何況還有沈總的個人魅力在,哪怕真就對這項目沒興趣,也不會錯過這個一睹美人風采的機會。
晚宴出奇地熱鬧。
酒會上各大公司的高層西裝革履地攀談,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會廳巨大的玻璃吊燈折射出光怪陸離的線條,映在那些人或貪婪或隐晦的眼睛裡。
蔣厲忙裡忙外了一整天,都沒怎麼顧得上吃飯,這會兒胃已經餓蛐蛐兒了。
趁着大夥都在social的功夫,沒自己什麼事兒,蔣厲偷偷找了個小角落待着,給自己塞小蛋糕吃。
吧唧吧唧。
草莓的,好吃。
吧唧,巧克力的,也好吃。
吧唧吧唧,芒果的,絕好吃!
吧——yue,牛油果的,真難吃(≧﹏≦)
一個,兩個,三個......蔣秘書塞得不亦樂乎,直到徹底塞不下了,這才捂着肚子打了個飽嗝:“嗝~”
身側适時出現一杯香槟,托着杯壁的手指細瘦修長,骨肉亭勻,在頂燈的光線下泛着冷淡的白。
以為是侍應生送來的,蔣厲沒多想就接了過來:“謝了兄弟。”接着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酒,這餐才算完美收官,蔣厲笑麼呵扭過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小兄弟服務态度這麼優秀,這不得在員工大會上好好嘉獎一波!
隻不過沒等他誇出聲兒,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沈、沈總?”
男人一身沉穩熨帖的黑色西裝,将完美優越的身材勾畫得淋漓盡緻,寬肩窄腰,身高腿長,冷着張俊白的臉。往哪兒不聲不響地一杵,活像個漂亮優雅的假人。
蔣厲搓了把眼睛,一度懷疑自己眼花了,不然怎麼會看見自家英明神武的老闆站自己旁邊,還給他遞酒,他還沒臉沒皮地喝了??
“吃完了?”不管小秘書心底是如何驚濤駭浪,沈扶清隻淡淡瞥了他一眼,說:
“吃完了就工作。”
“......”
蔣厲哽了下,果、果然,資本家還是那個資本家,方才罕見地發發善心,可能也是怕他噎死了不好收場。
面對資本家的“無情剝削”,深受班味荼毒的蔣秘書點頭微笑:
“好嘞~”
不過……是錯覺麼?
說完這句話,蔣厲好像看見他那面如冰雪、萬年難得一變的美人老闆笑了一下?
雖然隻是淺淺牽動了下唇角。轉瞬即逝。
應該是錯覺吧,看着那張冷淡下來的美人臉,蔣厲眨巴了下眼,大概。
遠處,身量挺拔的男人無聲注視着這一切,燃燒的煙頭悄然被掐滅在煙灰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