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厲蒙頭蓋臉做了一夜的夢，夢裡他被條手勁兒賊大的八爪魚給捆住了，怎麼也喘不上來氣兒，他都快爆炸了，直到淩晨的時候才舒坦了點兒。

江楓拎着飯盒過來那會兒，某位帥氣的病患正靠在水池邊呲牙咧嘴地洗漱，一條胳膊還打着石膏，隻能用一隻手鼓搗，滑稽中透着抹心酸。

江楓連忙把東西擱下，走過去：“我、我來幫你吧。”

“嗯唔（不）用”，蔣厲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搖搖頭，嘴裡還叼着牙刷，模糊不清都是泡泡：“你靴（歇）着吧。”

“哦……好。”懵懵點了下頭，說完江楓就乖乖坐在床邊等他。

雖然有些麻煩，但蔣厲動作還是挺利索的，沒讓人等太久。

刷完牙出來，蔣厲鼻頭動了動，小狗一樣，聞着味兒就過來了：

“帶啥了呀，好香。”

被他這幅模樣給逗笑了，江楓随手打開飯盒的蓋子，眉眼彎彎：“我給你炖的排骨湯，還熱着呢，你快喝點吧。”

蓋子打開，裡頭直接就是一個小湯碗，碗裡的湯水還冒着熱氣，明顯是剛炖出來的。

該說不說，有的人在做飯上的天賦那真是天生的。

骨湯清亮不油膩，滋味濃郁，還很香，蔣厲坐在床邊喝了兩口，眼睛都放光了：

“好喝诶，你這手藝不開班兒都可惜了。”

看他喝得腳丫子都晃悠了，頭頂翹起的一小撮頭發一彈一彈的，像隻悠哉的小雞，江楓有些雀躍地捏了捏手裡的蓋子：

“哥你喜歡就好。”

咚咚咚。

門外突然傳來節奏感的敲門聲。

二人扭過頭，看見外面站着兩個穿警服的小哥。

“您好，請問是蔣厲先生嗎？”

說話的人手裡拿着記錄本，态度和善：“我們是xx市警局的工作人員，這次來是想給您做個筆錄。”

“哦，行。”蔣厲反應過來，說：“二位進來吧，坐。”

說完仰起下巴把湯一口悶了，又擦了擦嘴，稍微捋了捋頭發。

人民警察麼，還是得尊重些。

不過他們這次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之前該問的都在警局裡面核實過了，今天就是來補充一些細節，大概聊了十幾來分鐘，就差不多了。

“對了警察同志”，警察小哥臨走的時候，蔣厲撓了撓腦袋，突然想起來問：“那天之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我有點兒記不清了。”

那晚他被砸懵以後就沒知覺了，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醫院，也不記得什麼時候報的警。

“這你就要問問他了，”警察小哥笑了笑，看向一旁坐得規規矩矩的小孩兒：

“小同志還挺勇敢。”

“？”

蔣厲頂着一臉問号扭頭，就見小兔子撲扇了下眼睛，沖他腼腆地笑了笑。

那天從簽售會上灰撲撲地回來，江楓以為隻要給了錢，江國華就不會再找他麻煩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萬萬沒想到江國華拿了錢還不滿足，事後居然派人來堵他，還張口就要一百萬。

巷子裡看見那三個人的時候，江楓其實就已經偷偷報了警，隻不過後來他沒跑掉，原本想着挨頓揍也就算了，可好巧不巧蔣厲從外面回來，連帶着被牽扯了進來。

那晚蔣厲暈了以後，那群人還想動手，情急之下，江楓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抄起一旁被打落的刀具，顫巍巍對着他們：

“你們别過來！”

他抖得太厲害了，風一吹都能刮倒，黃毛剛開始還不信邪：“呦，兔子急了也想咬人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兩人也附和着嘲笑。

晚風吹過，那幫人涔涔的汗臭味夾雜着刺耳的笑聲，讓他惡心得想吐。

手裡的刀越攥越緊。

“還玩兒刀，你會麼？”黃毛笑夠了，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伸手上前：“老子倒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兒。

話音未盡，呲拉一聲，刀刃割破皮肉的聲音。随着男人一聲痛呼，江楓揮開刀，眼睛比刀刃上的血還紅：

“滾開！”

……

直到現在，想起當時那一幕，警方還心有餘悸，畢竟那刀離心口也就三寸遠，他們但凡來晚一步，事态都相當嚴重了。

警察走後，房間裡隻剩他們兩個人。

蔣厲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垂着腦袋，很久都沒說話，久到江楓都有點慌了，才擡起頭看向自己，用一種不甚分明的語氣說：

“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能耐呢？”

心一瞬間揪了下。

以為他是不高興自己做得太過分，江楓張了張嘴，有些着急想解釋。

還沒等他出聲，腦袋突然被重重按了下，江楓低着頭，那雙溫熱的大掌埋在頭發裡揉了揉，繼而上方響起一聲爽朗的笑——

“真棒！太牛了吧你。”

“……”

怔了片刻，江楓微微擡起頭，不自覺地摸了摸剛被撫過的頭頂。

視線和他的交織在一起。

男生的眼神裡有鼓勵，也有安慰，可唯獨沒有責怪。

聯系一下前因後果，其實很容易就能猜到他跟那些人是什麼關系，隻是他沒有戳破，江楓垂下眼睛，有點點内疚。

明明蔣厲幫了他，自己卻對他有所隐瞞。

“蔣哥”，江楓捏着衣角，因為悶着腦袋，嗓音聽起來有些啞，“其實我……”

吱呀一聲，門再次被從外推開。

蔣慈一進門，就見二人略顯親密地站靠在一起，從他這個視角看，臉離得極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