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院長堆着笑,畢恭畢敬地候着,就等把這尊大佛給請出去,态度一如既往地端正,生怕人有一點兒不滿意再殺他個回馬槍。
“行了“,邬楚收起手機,表情淡淡:”你們就别送了,别忘了我跟你說的就行。”
院長笑得谄媚:“邬少放心,老爺子那邊有我們兜底,查不了您的崗。”
“那就行,走了。”話落,邬楚頭也沒回地往外走。
剛走出醫院沒幾步,就碰上輛緊急刹停的救護車。
邬楚目光一頓,收回了往外的腳步。
救護車不稀奇,醫院裡成天都是,稀奇的是從裡頭下來的人。
還是熟悉的那張傻臉,青年一身黑灰的職業套裝,顯然是剛從公司出來還沒回家,跟着推床着急忙慌就下了車。
青年走得太急,擦肩而過的時候甚至沒發現自己,更别說正眼瞧上他一眼。
人走後,邬楚站在原地,不悅地蹙起了眉。
......
蔣厲從救護車上下來後,一路跟到急診室門口才被攔了下來。
“呼——”
一路上繃着的心終于有着落了,蔣厲長長舒了口氣。
就在他低頭時,視線裡突然多了隻孤單的手機。
“嗯?”蔣厲彎腰從地上把手機撿起來,左右看了看無人經過,後知後覺想起來剛剛推床在路上颠簸了下,極有可能是那個男人落下的手機。
他這麼想着,手機屏冷不丁亮了起來。
屏幕顯示有一條新消息,頭像是一隻吐舌頭的薩摩耶,該死的眼熟。
【哥,你去哪兒啦,咋還沒回來?】
“原來是親哥倆。”蔣厲這才回過味兒來,怪不得之前覺得這人眼熟,巧了麼不是。
心說兄弟倆風格差得還挺大,蔣厲當即給項晏通了個電話。
項晏接到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回過神後,得了地址,急沖沖就往這兒趕。
項家離這家醫院不算近,等他到醫院的時候,項霖也差不多從急診室出來了。
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家那麼人高馬大的一個弟弟通紅着眼眶,項霖沒忍住勾了勾嘴角:
“出息。”
聽着他有氣無力的聲音,項晏更難受了,抽噎了聲:“哥,你受傷了怎麼不早告訴我。”
項晏接到蔣厲消息往這邊趕的時候,軍區那邊剛好也來了電話,了解情況後他才知道他哥原來根本不是回來休假的,而是被迫回家療養。
前陣子軍隊展開了一項秘密行動,項霖在執行任務時受了重傷,據說當時為了掩護人質差點沒了半條命。
受傷後他怕家裡人擔心,還先在軍隊養了一陣子才敢回來,到家後更是誰也沒說,就連項母都被蒙在鼓裡。
想到這,項晏眼眶又忍不住發酸,哽着嗓子質問:“這次哥運氣好才碰上我朋友,要是沒人發現你要怎麼辦,你能怎麼辦?”
床上的人白着一張俊臉,聽完隻是淡笑着看他,沒說話。
蔣厲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心說項晏這大哥還挺爺們兒的,受傷了沒叫過一聲疼不說,之前沒給他電話,估計也是怕家裡人擔心。
能扛事兒,又顧家,好男人呐。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眼看着某個小少爺眼裡的水龍頭要止不住了,蔣厲趕忙上去打圓場:
“好了好了,快别鬧騰你哥了,他剛做完手術出來,需要靜養。”
終于有人肯說這話了,推床的護士小姐姐松了口氣,偷偷給他點了個贊。
雖然有點上頭,但項晏還是挺明事理的,知道什麼該幹,什麼不該幹,于是他點了點頭,任憑蔣厲把他拉開:
“好吧。”
沒人攔着,護士這才把人推進了病房。
......
“這回謝謝你了。”
病房外,項晏擦幹了眼睛,嗓音聽着還是有些啞。
見他手裡的紙又用完了,蔣厲幹脆把整個紙盒都遞給了他,笑了笑說:“是兄弟就别扯這個啊。”
“我說真的!”項晏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拔高了聲線:“你救了我哥一命,以後要有什麼困難盡管說,甭管上刀山下火海,我項晏絕不含糊!”
那信誓旦旦的傻樣,就差發毒誓了。
見狀,蔣厲無聲歎了口氣,抽了張紙給他按了按下巴上殘留的水迹,而後不急不緩地說:
“不用你上什麼勞什子的刀山,也不用你下什麼鬼的火海,兄弟我好得很,别烏鴉嘴成嗎?”
話裡的縱容和無奈都快溢出來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項晏冷不防被逗得笑出了聲。
“總而言之”,擦完臉,蔣厲把廢紙團巴團巴扔垃圾桶裡,很認真地回視過去:“這些都是我應該的。”
他拍拍他的肩,語氣堅定:“你呢就放寬心,照顧好哥哥就行,有什麼需要就聯系我,兄弟随時都有空。”
“......”
該怎麼形容呢。
項晏從沒有過這種感受,這種被人關心着的,無底線包容的感受。
從來沒有過。
心跳聲一下一下震顫着鼓膜,就連呼吸都被牽扯着變得困難。
看着眼前人那雙真誠的眼睛,項晏頭腦一熱,便俯身抱了過去。
同一時刻,樓道拐角處傳來一聲炸響。
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原本栽種着綠蘿的花盆碎了一地,路人驚悚地停下腳步,又很快逃離般跑走。
碎片中央,面容俊美的藍發男人黑沉着一張臉,指骨捏得咔咔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