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四年冬,安平村終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村裡人高興極了,阖家窩在屋子裡,就着火堆取暖唠嗑,盼着來年能有個好收成,這時,村西頭的老宋家裡卻響起了一陣陰陽怪氣聲。
“宋嬌,你咋還不山上撿柴呢?”
宋大根看了眼窗外,皺起眉頭,“三春,你看外邊雪那麼大,宋嬌一個姑娘家,她……”
趙三春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氣勢洶洶,“現在家裡沒柴火,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就她一個能頂事的,她不去,難道讓金貴去?”
見他面上還是猶猶豫豫的,趙三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宋大根,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說說,我這個當後媽的對她還不夠好嗎?宋嬌那麼小就沒了媽,是我把她帶到大的,到處托人給她找來個頂頂好的對象,人家也不嫌棄她沒讀書又沒有親媽,結果她倒好,腦袋一磕,人變得傻傻呼呼的不說,好好的親事就這麼給攪和沒了!現在家裡做飯沒柴了,我就讓她去撿柴火,你說,我委屈她了嗎?”
“成,宋大根,你不舍得寶貝女兒去,那我去,我去總行了吧!”
說到最後,她的話裡還帶着哭腔。
眼看趙三春甩手就要往外走,宋大根趕忙上前攔住她。
“我也沒說不讓宋嬌去啊!”宋大根解釋道,“我就是看着這屋外雪下得忒大了,再說了,你剛才也沒說家裡連做飯的柴火都沒了啊!三春,你剛要是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會不讓她去?”
老宋家的屋子是上一輩傳下來的老房子,建房子時為了省錢,牆做得特别薄,說話稍微聲音大一點,整個房子裡的人都聽得見。
屋裡,宋嬌歎了口氣,穿上自己最厚實的一件衣服,又把每個扣子都扣得緊緊的,這才走出房間,正好和哄完趙三春走過來敲門的宋大根打了個照面。
“嬌嬌……”
看面前穿着厚棉襖都瘦得和麻杆子一樣的女兒,想到自己要說的話,宋大根的面色又變得難堪起來,到了嘴邊的話更是說不出口。
就在宋嬌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宋大根終于開了口,“那啥,家裡沒柴火了,嬌嬌,你就上山去撿點柴火回來做飯吧。”
“爹,我這就上山。”宋嬌笑了笑,語氣輕快地說道,“家裡沒柴做飯,我也得餓着不是!”
見她還笑着,宋大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宋嬌是磕破了腦袋,還把好對象給磕沒了,可她現在比以前聽話懂事多了,他宋大根的閨女又好看又懂事,指不定後頭還有更好的對象在等着呢。
這麼想着,他的臉上又露出憨實的笑容。
“對,是這麼個理。你上山撿完柴火也趕快回來,可别在外面凍着了!”
宋嬌點了點頭,看也不看坐在一邊的宋三春,快步朝屋外走去。
誰知,剛還走出院子,就聽到趙三春在屋裡拉着嗓子朝她喊道:“宋嬌,撿完趕緊回來,可别在外面貪玩,一家人還等着你的柴做飯燒菜呢!”
想到她現在心裡指不定怎麼樂呢,宋嬌垮下臉,悶聲回了句知道,拉開門,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走去。
今年是頭一回下雪,還是大雪,村裡人怕冷不出門,可一路上宋嬌都能聽到路邊屋子裡傳來的歡聲笑語,她心想,幸好雪才下沒多久,地面積雪不夠厚,還不能小孩子打雪仗玩兒,不然她一個人被家裡趕出來撿柴火的樣子,就要被全村人都看到了。
那可就真丢人了!
宋嬌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想她曾經也是隻在叢林裡獨自美麗的小狐狸,誰知道,渡劫時一個天雷從天而降,就把她劈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地方來。
她穿過來時,正好趕上原身磕破腦袋意外去世,她也沒了法力,穿回去已是不可能,便在原主的身體裡住了下來。
幸好村裡人淳樸,又是從小看着原主長大的,聽說她磕破了腦袋,都同情她倒黴,再見她做什麼奇怪的事情說什麼奇怪的話,也隻會往她撞壞了腦袋的方向想。
據村民們說,現在沒有皇帝了,也不說什麼朝代了,每年都有個叫年份的東西,今年就是1974年,而她生活的這個小村子位于華國的西北,叫安平村。她附身的原主是村裡一個叫宋嬌的小姑娘,從小就沒了娘,家裡隻親爹宋大根,趙三春是她的繼母,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宋金寶,今年整十歲,在村裡胖得出了名。
說起原身宋嬌去世的事情,和這個胖弟弟還有間接關系呢。
宋金寶是老宋家的獨苗,打小就被趙三春和宋大根寵着他長大,慣得一身壞毛病,不愛讀書,也不願種地,趙三春想着給兒子掙個好前途,可宋大根沒這個本事,她就把主意打到了今年十六的繼女宋嬌身上。
剛才她口口聲聲說的那個不嫌棄宋嬌沒親媽的“好”對象,就是她千方百計打聽來的“能人”。
聽說是縣城的一個小幹部,一家子都是吃商品糧,長得也是人模人樣的,娶過一個老婆,沒幾年就死了,後頭也沒再娶,這回肯到村裡來和原主相親,據趙三春所說可是花了她老大功夫,東托西請,才把小幹部請到了村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