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抽過去的鞭子被一襲青衣的女人生生拽住,甚至拽着王平向前踉跄了幾步,拽得他登時眼中隻有驚懼。
修為差距過大時,弱小之人本就看不出修為高深者的具體修為,更遑論他還算不得踏入道途,隻是偶得了這鞭子,狐假虎威罷了。
可這女人竟不動聲色且輕輕松松地接下了他的鞭子!
王平下意識拽着鞭子要向後退去,但眼前人顯然沒有讓他離開的打算,僅用一根手指便死死牽制住他,腕上銀色的護腕透出一雙冰冷晦暗的眸子,直讓這人陣陣心驚。
偏生的這狐狸變的人看起來就出身不凡,一襲水青色長裙,腰間束着一條金絲軟帶,一側挂着一枚低調的綠白玉佩。女人長發及腰,發上亦是一條金絲發帶,同發絲交纏在一處,落于腰間,勾出一道勻稱秀美的腰身。
女人冷冷道:“仙門不管是嗎?行,我管。”
沈祁盈小心翼翼地将已經痛暈過去的少女抱在懷中,看着染在她的袖口上的血迹,緩緩吸了一口涼氣,再擡眸更是無光無色滿是冰冷。
她不過輕輕動了動手指,握着長鞭另一端的王平兀自驚叫一聲:“燙!燙!燙!”
可好似有一雙手将他的手死死釘在長鞭的把手上,無論他如何掙紮扭曲都甩不開這個表面無甚變化卻已經燙得驚人的長鞭。
周圍自然有細碎的議論聲四散而起,“這人是不是瘋了?他在扭什麼?”
“這是害人者終究被害啊!”
“這女人真是方才那狐狸變的?”
沈祁盈自然是聽到了,但她懶得看過去,素手一揚将鞭子連帶着人都甩飛出去,沉銀反光的護腕中映襯出熊熊火光。
那不知是何材質的鞭子就這樣在空中燒了起來,黑煙直飄,朦朦胧胧間映出一雙盛裝了滿滿當當的恐懼的眼睛。
他甚至失去了與沈祁盈對視的勇氣,女人不過上前一步,他便驚懼地後爬一步,嘴唇顫抖之間隻剩一個字:“滾……滾……”
“滾?讓誰滾?”沈祁盈微微擡手便抓過這不要臉的東西,緊緊攥着他的脖頸,看他一張臉憋的紫紅,側了側頭,溫溫一笑:“誰給你的勇氣,這般淩駕于衆人之上?”
肆意針對旁人,随意出手傷人,此時尚且未步入修行,隻是借助了些法器武器尚且如此,倘若正式步入修行不知要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可沈祁盈維持人形十分艱難,且不說她的小腿上的傷口因着突然承力已經崩開,她目前調用的這些靈力都是日前在楊峤身邊苦苦攢的,根本維持不了多久,也不知為何,她的内傷始終沒有好起來的迹象。
因而,她目前并沒有将眼前這人一擊斃命後全身而退的把握。
沈祁盈側目看了一圈周圍瑟瑟發抖的衆人,心底呵笑。
罷了,留這人一條賤命,日後再取也是一樣的,至少這群人——包括那個仙門弟子,接下來這段時間恐怕也不敢再對楊峤有什麼異議了。
女人紅唇輕動,上下一碰便吐出二字:“真蠢。”
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這短短二字罵的究竟是誰了。
但周邊衆人都已沉默,靠近一些的更是連呼吸的聲音都不敢出,生怕眼前這尊大神再遷怒于别人。
終于,王平似被甩垃圾一般抛在地上,伏在地上劫後餘生般地大口喘息,而那長鞭的餘燼被不知何處落下的神水澆滅了所有的餘熱,一堆黑灰落在他的身旁,他卻看都不敢看一樣。
沈祁盈掃了一圈所有人,最終定在本就畏畏縮縮的仙門外門弟子身上,那人現如今隻能靠胳膊強撐在桌子上才勉強撐起自己,但兩條胳膊早已抖如篩糠。
真慫,仙域人族真是不過如此。
沈祁盈暗嘲一聲,紅唇輕啟:“叫你們外門的人來,給她治傷,不要驚動内門諸人。”
女人微微偏頭,“懂嗎?”
*
楊峤醒來時,天色已經擦黑。
她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搬到了一張窄床上,後背鑽心的疼痛之餘還有幾分癢意,似乎是傷口正在愈合。
她動了動胳膊,陷入昏迷前的碎片記憶一點一點鑽了回來,特别是最後那一幕,清俊秀麗的女人側顔狠狠釘在了她的腦海中,此時她這才緩過來半分就一并湧入腦海之中,幾乎占據了她的全部腦袋。
那是,小狐狸嗎?
楊峤下意識伸手便要撈過來小狐狸,沒成想撈了一把空,将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那人是誰,她的小狐狸方才都很生氣,話裡話外都是要離開她的意思……
不會真走了吧?!
她不再想方才那人是誰,而是不顧渾身的傷痛入骨,骨碌碌就爬了起來,口中高呼:“小狐狸,小狐狸!小狐狸你在哪兒?”
手腕上忽地纏上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拽着她,就聽得小狐狸有氣無力道:“好了,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個看都不看就亂喊的性子啊。我在這兒,别喊了,好累啊……”
她的聲音于楊峤而言向來都是最好用的定心丸,少女緩緩趴下,同這趴在床上似夢非夢的小狐狸面對面,傻兮兮地笑了:“你沒走啊,太好了,我以為你真的打算不要我了。”
沈祁盈掀開眼皮嗔她一眼。
她也挺想不要她了,同這人一起實在太麻煩了,她最讨厭伺候應付這種人。
思及此處,沈祁盈嘟囔道:“誰說我要留下你了?讓我不開心了,我當然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