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辭言在家抄書,老遠就見徐七爺杵着拐杖滿面紅光地跑過來,那裡有前幾日的糜頹樣,一臉興奮地喊,“成了!成了!”
徐二嬸一愣,“什麼成了?”
“那張家的啊!完蛋啦!”徐七爺興奮得不行,抄起瓢水咕噜咕噜喝了,就開始道來。
張大被徐辭言吓尿了,自覺丢人,在家裡悶頭待了好幾天不肯出門。
可那江寡婦不知道張家的事,見他幾日裡不來,讓人送了封信給他,連帶着還有自己的一件小衣服。
張大本就是個色中餓鬼,一收到這玩意,那還得了,當下就是天又晴了我又行了,趁着天黑馬不停蹄地摸到江寡婦家去了。
兩人見了面就是一番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酣戰大半個時辰,正準備鳴金收槍的時候。嘩然一聲巨響,江家院子的大門被一群大漢給撞開了!
那群壯漢不是别人,正是江寡婦死前丈夫王秀才的兄弟。
都說捉賊捉贓捉奸成雙,這下好了,張大連帶着江寡婦一起,被逮了個正着。
講到這,徐七爺咳了兩聲,眼神瞟了瞟徐出岫。
徐辭言問弦知雅意,立馬把徐出岫的耳朵給捂住了。
小姑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看爺爺又看看哥哥,自己乖乖把眼睛閉上了,徐七爺這才繼續講。
也不知道張大是不是被徐辭言吓掉了腦子,他和江寡婦兩人通奸就算了,還把人家王秀才的牌位給請到床頭來,看着他倆辦事!
王家人看見這情形,肺管子都快被氣炸了。七手八腳給給了張大一頓實在的,那張大渾身半件衣服都沒有,被打得半身不遂又給丢出去門外趴着。
張老太一聽說兒子出了事,也急了,跑過來殺人放火地喊,喊得半條街的人都跑過來了。
王家勢大,又占了理,根本不怕她,見人都冒出來了,為首地那個站出來鎮定地解釋。
說是前幾日中秋,他家裡去給死了的王秀才上炷香,也獻上兩個月餅祭奠祭奠。
誰知這一去不得了了,深秋了,山頭都黃秋秋一片了,那王秀才的墳頭竟然還綠油油的!
天降異象,必然是王相公心懷不虞,要讓家人知道啊。
他家一猜就是江寡婦這出了事,連夜從老家趕回來一看。果然給他們抓了對奸夫□□,當着亡夫的面就敢亂搞!
江寡婦見事情敗露,也不敢說話了,跪在地上嗚嗚嗚的哭。王家的可不吃她這一套,冷笑地對着縣衙裡請來的大人一拱手。
“當年我家相公去的時候,想她年紀小,也說放出去改嫁,我們王家再出一份嫁妝,保準讓她嫁得體體面面的。”
“這婦人不願意,也因此,我家捐錢給她供了個牌坊,平日裡公家出錢,我們家也沒少着她一口,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可大人您看她做的這是什麼事情!”
“這是要把我們王家祖宗的臉面扔地下踩啊!”
罵完女的,王家自然也沒放過張大這個奸夫,他們可不相信那牌位是江寡婦自己拿來放的。
這事要是這麼過了,他家八代祖宗在下面都沒臉!當即指着張大就是一通輸出。
“這男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可打聽清楚了,他在家打媳婦,逼得人娘家趕忙着把女兒接回去了,不僅不悔改,還敢再來!”
眼看着通奸寡婦的名聲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張大急了,口齒不清地就要解釋。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啊!這小娘皮沒和我說過啊!”
王家可不給他這麼個機會,指着街口的牌坊就罵。
“你少說你不知道這婦人什麼身份,牌坊就立在家門口了,哪門哪戶寫得明明白白的,你眼瞎了不成!我看你就是生性yin蕩,和那婦人一樣,都是賤種!”
王家這一鬧,來龍去脈鬧得水落石出,鄰裡一片嘩然。
他家那在官府當官的親戚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按通奸罪把兩人給壓了,各打三十大闆,打得張大半條命都沒了。
那老太婆見兒子這樣,既悔又惱,一口氣上不來,也暈過去。母子兩個就在大街上躺着,半晌才被人擡回家去。
徐辭言簡直是大開眼界,這張大還真的是長的醜玩得花,當着人牌位搞人妻子,也難怪王家扯墳頭草綠油油的說辭沒人懷疑了。
都這樣了,死人也得氣活過來吧。
徐七爺也一臉活久了什麼都能見得到的表情,接着講。
“這下子好了,張家完了。那王家的說是謝過我們告知,才沒讓那王相公遭更多的罪。因此請了親戚幫忙,從官府給開了義絕書來!”
這時的人要離婚,隻有三種方式,休妻,和離,和義絕。
前兩種不需要官府插手,都是自家的事自家做主,最多上升到族裡。
但義絕就不一樣了,若是男方犯了什麼大錯,官府就可以開具義絕書,從此兩人橋歸橋路歸路,不受彼此牽連。
因着有官府作證,這也是眼下唯一一種離婚之後女方名聲不受牽連的法子。
自從徐父死了,徐七爺好幾年沒這麼舒心過了,他的撫了撫胡子,暢快地開口,“有官家在後頭,誰敢說我家姑娘不對?!”
見徐二家的喜上眉梢,徐七爺笑呵呵地補充兩句,“這才到哪呢,官府還判了張家還錢,不僅要送莺兒的嫁妝回來,還要額外再添上二十兩銀子呢!”
“好,好啊!”徐二嬸一家子高興壞了,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徐辭言看着他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讓徐村長找人悄悄地知會王家,沒想到這家人這麼彪悍,效果比他想得好多了。
得罪了王家,張家這次是真的爬不起來了。至于他們,同為苦主連着半個恩人,和王家也算是結下了一段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