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義傑帶着花棠來到花店後面的一條暗巷,他們停在一間卷簾門前。
“你的同伴就在裡面,”陶義傑溫和地看着微蹙着眉的少女。
察覺到不對勁嗎?
陶義傑無聲地咧開唇,鎮定的解釋:“我怕有人類發現,離開時就把這裡關了。”
“前輩考慮的周到。”
少女嗓音輕柔,可依舊輕鎖着眉。
陶義傑拉起卷簾門,露出磨砂的内門,門内側亮着燈,照在磨砂面上撒出暈白的光。
“進去吧,他們在裡面等着你。”
陶義傑瞥了眼少女的神情,宛如關心一般:“怎麼了?”
“在想一點小事,”花棠收回思緒,彎起眼眸,“那我們進去吧。”
蔥白的指尖觸到門柄,花棠踏進房間。
門内的全景也終于呈現在花棠眼前。
房間的中央栽種着一棵桃花樹,它的樹幹很粗,枝繁葉茂,這是十月天,卻詭異的結滿了粉白的桃花。
熾白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花瓣在地上落了一地,屋子裡充斥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幽香。
而讓人心底發滲的是,粗大的樹幹上橫長出幾條又粗又長的枝條,枝條的末端,竟是像串糖葫蘆似的,串着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這樣的人串足足有八個。
他們的腰腹被貫穿,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安詳的阖着雙眼,傷口處更是萦繞着一團淡淡的綠色光團,安靜的抽吸着他們的生氣。
他們身軀上淌下來的血,順着枝幹流下,最後沒入深色的土壤。
他們是這棵大樹的‘養料’。
而那棵粗大的樹幹上,‘長’着一張臉,面孔的主人是花棠熟悉的——師浩蒼。
師浩蒼的表情似乎很痛苦,他的軀體已經被樹吸收了大半。
一隻手忽然碰到花棠的背,推着她向前。
“那就是我委托你們幫忙修剪枝葉的樹。”
“快去吧。”
陶義傑催促着。
花棠愣了一秒,意識到什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瓣。
她閉了一會眼睛,再睜開,駭人聽聞的畫面消失了,桃樹上俨然沒有了‘人串’,而‘師浩蒼’和‘瓷木木’在桃樹的一旁,她耳邊也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花棠,你可算來了啊。”
“花棠,快來幫我們一起修剪枝葉。”
“……”
是幻術啊。
陶義傑用的是和她同源的幻術,但級别沒有她高,花棠壓根沒有被蠱惑住。
她又眨了下眼,地獄般的畫面重新呈現在眼前,花棠眼睜睜看着桃樹又生出兩條樹枝,柔軟的揮着,似乎隻要等她走過去,就将她包住,成為人串的一份子。
花棠眼裡冒出玩味的神情,邁開腳步,朝着枝條飛舞的地方走去。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後炙熱的眼神。
花棠好奇地看着這大樹,陶義傑種這玩意幹什麼,貿然用人的生氣和妖怪做養料,可是會養出邪物的。
陶義傑眼裡逐漸藏不住興奮。
近了、又近了。
隻要再有兩步,她也會成為它的肥料。
然而——
少女止在枝條一步之遙的位置。
她偏過頭:“前輩。”
“嗯?”陶義傑心不在焉的回,咬住牙根,焦急的看着不願再往前走的少女:“什麼事,你的同伴正在等你呢。”
少女彎了彎眼睛:“想問您一件事,您知道妖怪規則吧。”
“妖怪規則第二條,禁止妖怪之間厮殺吞噬同類;妖怪規則第五條,禁止妖怪對人類出手。”
陶義傑怔住,從興奮中醒來:“你什麼意思?”
“這個,”花棠指了指身後的桃樹,“上面的是人類吧。”
“!”
陶義傑的呼吸緊促了一秒,破聲道:“你、你看得見?”
他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充滿敵意的看着花棠,磅礴的妖氣也瞬間釋放出,将整個屋子和外界隔絕開。
他冷嗤一聲:“沒想到你這小妖怪看起來那麼弱,卻會破解幻術。”
“是陶前輩您的幻術級别太低了。”
陶義傑臉色變得難看,兇惡的看着花棠:“既然被你發現了,那給你一個選擇,是你自己成為樹的養料,還是讓我把你弄進去。”
“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花棠望着他:“陶前輩養這棵樹是為了什麼?”
這棵樹并不被陶義傑所控,不然他完全可以讓樹的樹枝再長一些,纏着她的手、腰和腿。
但眼下這棵樹很焦躁,看着近在咫尺的養料,拼命揮舞着枝條,卻無法得到。
“……我要讓它結果。”
陶義傑繃着臉給出回答,微不可聞的重複低喃:“我需要它結果。”
結果?
用這種方法養出的樹結出來的果子會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