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常又做噩夢了,但貌似這次的噩夢比以往的不大一樣,總的來說,就是一個比噩夢還可怕的夢。
她夢見自己摟住七晏的脖子,叫他仙子哥哥,還一邊拗着要和他一起睡覺。過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七晏那副想把她千刀萬剮又無能為力的表情。稍微想一想,都可以讓人掉一地雞皮疙瘩。
還好那是個夢,要不然……
“起床,吃粥!”
阿常還半夢半醒,被子就猝不及防的被七晏掀了開。一時間隻感覺一陣涼意遍布周身,她慵懶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才看清的門外的一片白茫茫的光和站在她身旁雪白的人影交替朦胧。直到她極其不情願的半哼着扭了扭身子,看見不遠處的地鋪,她才瞬間翻身起來,忽然覺得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她昨晚分明是睡在地鋪上的,可她此刻卻好端端的坐在榻上,這一幕值得令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時候的七晏已經推門出去,看他也不像是怒不可遏的樣子,上次是因為遇上女施他才勉強主動讓阿常躺一躺,這次要說,就是她的胡鬧了,若是昨晚她真幹了非禮之事,以七晏的性子怕是早就将她原地掐死了吧……
阿常穿好衣服,便出去吃飯,她眼神試探又試探的窺向七晏,覺得他沒露出異樣的臉色,才安下心來。
她坐上凳子,看到面前顔色奇怪的粥,問對面的七晏:“這是什麼粥?”
七晏道:“小米粥。”
阿常一臉質疑瞧了瞧七晏,見他吃的面不改色,也跟着刨了一口,那粥一進到嘴裡,阿常差點嗆了一桌。她嫌棄道:“這是小米粥?”
這所謂小米粥,不僅張得不好看,而且苦得令人作嘔。她一臉懷疑的瞪了瞪七晏,還想到,這仙門之人,做飯就這樣的水平嗎……
七晏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眼中也看不出有什麼複雜的情緒,他道:“放得久了點兒而已,可吃。”
阿常瞪大眼睛道:“這這這都這個樣子了還怎麼吃?”
七晏便道:“小米粥除濕袪毒有助睡眠,我在裡面放了一種草藥,專治夢呓。”
聽到‘夢呓’二字,阿常就不淡定了,她慌張得跳起來,道:“夢夢夢呓?誰夢呓?”
七晏道:“你。”
阿常道:“我夢呓?我,我說了什麼……”
誰知七晏那張臉立馬黑的塞陳年鍋底,似乎覺得很屈辱,所以他言簡意赅道:“你心有其數。”
聽他這麼一說,阿常心中越發忐忑,方想起昨晚的那場春秋大夢,怕的直咽口水。好久才道:“那我……還有沒有幹……别的事啊?”
七晏擡眼,道:“你覺得呢?”
阿常隻覺得“哐當”一聲雷霆閃過,接着整個人軟了下去,欲哭無淚生無可戀。他這麼一說,阿常就明白了,原來昨晚那不是夢。如此,她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紅得見不得人的臉,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扇死。
七晏道:“同榻而眠,又非肌膚相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話是說的這麼超然事外,可他的臉色卻比陳年老鍋都還要黑上幾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搞的阿常好像就濁了一樣,好吧,其實她這時也覺得有些羞恥,道了一聲:“那……真是抱歉了……”而後索性一股氣吞了那苦澀難堪的粥就趕緊往門外逃。
誰知七晏一口叫道:“等等。”
阿常僵硬的怔在原地,見七晏走上前,将手中的玄玉遞給她,道:“這玄玉你且帶上。”
阿常愣一愣道:“這玄玉,不是你平日裡不離身的那個嗎?”
七晏便垂下眸子,低頭将玉系上她的腰間,眉目柔和,一面系一面應道:“這原本是我下山時師尊贈予我的,名司南佩,有驅邪的功效,上次想奪你身體的怨靈一事還未查清楚,帶上它,可保你不受邪物所侵,克制住你的招陰體質,必要的時候也好護你一護。”
阿常道:“那你怎麼辦?”
說完,阿常便聽見一聲輕笑,接着感覺一指節敲在了她腦門上,七晏并未正面回應她,但那輕笑似乎頗有深意,就好像在說“我的命,還需要這玉來保?”阿常也覺得自己方才表達得不怎麼恰當,可那句話又收不回來,隻好一臉怨氣的瞪他一眼。
七晏道:“你要出去嗎?”
阿常呆呆的點點頭。
七晏接着就将一旁的菜籃子挂在她手上,淡淡隻道上一句:“記得買菜。”說完就回歸原座喝他的小米粥去了。
阿常:“……”
話說得極好,可銀兩是半分都未給阿常的啊。這到是要讓她買什麼?上次的錢早就用光了,她現在可是身無分文。
所以她就提着空空如也的菜籃子在街上四處走動。恰好是又走到了那結酒行的店口,走得累了,就在它的對面坐下歇息,沒什麼可幹,隻好把玩着手裡的菜籃子,心中怨道:“那個臭道士,說什麼讓我出來買菜,連銅闆都不給我一個,哼,不給我也好,那今天中午就都甭吃飯了,我也不買東西回去,哼,餓死你!”
正說着,對面幽幽走來一個姑娘,伸手就遞來一個發簪,道:“小姑娘,買個發簪吧。”
那姑娘長得不大好看,神情甚至可以說僵硬得有些吓人,穿着打扮甚是普通,走起路來也奇奇怪怪,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那姑娘拿着個籃子,裡面裝了些亮晶晶的首飾,嗯,該是個賣小飾品的姑娘。
阿常瞧上一瞧那簪子,心想道還挺好看的。可是自己又身無分文,隻好道:“謝謝姐姐啦,可我身上沒帶錢的。”
那姑娘仍然是遞着這首飾,隻是另一隻手忽然搭上阿常的肩頭,道:“那便送給你吧。”
阿常先是愣了一愣,見她幹枯無色的臉離自己這樣近,莫名有些後怕了,趕緊褪了她的那隻手,又摸了摸頭上随意束着的頭發,笑道:“算了算了,我這頭發也不需要發簪的。”
姑娘聽了,臉上仍然是沒什麼表情,大概是個寡淡之人,不過好在她收回了手中的簪子,不然阿常就有些尴尬了。那姑娘單單輕輕“哦”便想轉身離去,可她剛一轉身,阿常就被她腰間的東西吸引住。
那是一個鈴铛,上面印着不曉得是什麼花花獸獸的東西,但紋路奇特,古怪又精緻,倒不想是什麼尋常的東西,讓阿常覺得像是在哪裡見過。
看着熟悉,阿常便叫住那姑娘道:“姐姐。”
姑娘木讷的回頭,頓了半晌,忽然道:“要買簪嗎?”
“……”阿常尴尬的笑笑,道:“不買不買,我見姐姐腰上的鈴铛好看,能不能借來看一看?”
那姑娘忽然反應敏捷的退上兩步,臉上看不出喜怒,可卻流露出一股陰森森的感覺,開口格外果斷的冷道:“不借。”
方才行動還僵僵硬硬,一向她借鈴铛到像個受驚的蚱蜢了。
阿常可從未見過如此高冷的姑娘,被她的氣勢吓住一刻,竟不知該說什麼好。見她走遠了,才敢小聲喃道:“真是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