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熵愣住,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盤香飲道:“我那小水缸中,大抵養不出那麼肥碩的魚。”
裳熵想起來,那魚确實很肥,在水缸裡遊動有點委屈了。不過她隻是忘記把魚送回去,害怕它死掉才将之放進水缸,根本也不是送。
就算是有利于自己,如果沒做過,她也絕不會撒謊,便氣哄哄說了句不是。
方才幾次想發脾氣都被打斷,如今情緒都無法連貫了。裳熵再次揉揉被踹的屁股,抹抹臉,看那可惡女人氣定神閑,知曉自己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隻得丢下一句我去看魚了,灰溜溜跑去院中。
慕千昙從她狼狽背影中意識到她已經放棄告狀,潮濕眼眸微微彎起,在一片破碎之色中誕生出笑意,不過這情緒也突兀頓住。
頭上傳來暖厚觸感,她視線顫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掌門是在摸她頭。
盤香飲望着她,眸色柔和:“得有好多年了吧,沒聽你和我說過苦惱了。長大之後,越來越不愛說話。”
慕千昙原本低垂着腰,這下徹底沒法站直,隻能僵在原地。她盯着地闆紋路,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本來隻是想把裳熵鬧大殿那事混過去,可現在....不管是原主還是她,年歲都不小了,這種哄小孩的行為不會有違和感嗎?
緊接着她又想到,對這位掌門的年紀而言,她的确還算是“小孩”。
另外,掌門認不出殼子裡換人,是因為長期沒有說過話,甚至沒見過面嗎?
說不上誰更慘。
盤香飲接着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非常忙。和其他掌門商量好要出人去巡查九州地界,尋找禍龍可能出沒之地。所以很難再分神幫你,不過你可尋舟搖她們,有需求便說,不必張不開口。”
那隻手過于溫暖,讓慕千昙有些不适應,也同時在心中奇怪。原書裡沒說到兩人關系親密,還以為僅僅是冷漠的上下級,可現在來看,絕對不一般。
她快速整理心情,從方才那段話中提取出關鍵字句,而後道:“巡查?”
借說話之由站直身體,那手也順勢撤去。慕千昙目光随着隐入她袖中,又緩緩收回,捏了捏指尖。
盤香飲道:“是,目前還沒有合适人選。”
慕千昙道:“讓我去吧。”
盤香飲道:“為何。”
留在宗門中不知何時要去上課,還不如擔下這巡查任務,遠離宗門去外界遊蕩,正好還能帶女主去做主線,一舉兩得。慕千昙道:“讓我去巡查吧。”
盤香飲頓了頓,似在考量是否合适,片刻後道:“也可。”
她伸手入懷中,摸出沉甸甸一袋錢币,放入慕千昙未受傷的手中:“去買點傷藥用吧,不要總是硬撐着。巡查詳細事宜,在我開完會後再與你說。”
摩擦手心的麻布,袋上歪歪扭扭的“團圓”二字,以及将斷不斷的系繩。和她精緻衣飾相比,這錢袋粗糙到難以相信是掌門在使用的。
雖然疑惑,但不可能開口詢問。慕千昙收攏手指,握住錢袋,欠身道:“多謝掌門。”
盤香飲又道:“方才我瞧見你徒弟的臉,這般容貌,世間少有,未來怕是要引起争端了。要戴着面具就戴吧,平日你也要小心看着,保護好她。”
方才裳熵在殿内跌倒,正好摔到她面前,她自然能看到那張臉。她還算平靜,而其他看到的,無不在小聲交流,面露驚異。也許是經曆過很多由過于突出的美貌而引發的悲劇,所以才有這個提醒。
珍惜美貌也如昂貴财寶,如果擁有之人沒有守護自身的能力,就會招緻不好的結果。掌門的擔憂确實有道理,可慕千昙當然不屑:“知道了,多謝掌門。”
“一口一個掌門,現在真是對我生疏了啊。”盤香飲笑道:“和之前一樣,還是叫我幹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