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集思抿抿嘴,像偷看被人抓包了一樣。
那個女生拿着酒杯對她微笑,一示意,仰頭喝了下去。
她于是也點點頭,扯出一絲微笑來。
傅集思和小何坐在櫃台,兩個人無聊玩着童年的套圈圈遊戲機。
小何問她:“姐,聽說你在澎楊工作啊?”
傅集思說:“對啊。”
“我看公衆号說要校慶了,有什麼好玩的活動嗎?比如校友回家這種。”
“沒有,”傅集思一口否決,“沒有好玩的活動,校友天天都可以回家,不用非得等校慶。”
小何放下遊戲機,嗅出一絲打工人的怨念,于是又問:“姐,你也是校友吧?校友回家變打工人的體驗怎麼樣,是不是特别nice?”
“打工有什麼nice可言。”她扁扁嘴說,“你也是校友?”
“對呀,我當年保送進澎楊的,成績可是響當當。”
傅集思疑惑地扭頭看他一眼,結合店内背景,仔細将小何打量了一番。
小何看出她眼裡的信息,立馬給自己澄清:“我大學還沒畢業呢!現在隻是出來社會實踐,體驗一下人間疾苦,未來咱們目光得放長遠,絕對不可能隻是’小何’。”
“是是是,”傅集思笑了一聲,“你未來可期。”
遊戲機裡的套圈遊戲單一無聊,傅集思玩到沒意思了,就撐着下巴去看嘉嘉。她如魚得水地穿行在吃吃喝喝客人們的縫隙中,左手是菜,右手是酒。傅集思看得歎為觀止,甚至想拿出手機拍下她的高光瞬間。
摸口袋的時候,手機不慎掉了出來。
傅集思彎腰去撿,起身時正好有人推門進來,門鈴一響,她服務意識的觸角有了反應,立馬換上笑臉相迎。
二氧化碳聚集的室内,酒精分子盤旋室内上空,每個人都臉頰紅撲撲。
包括傅集思。
她的笑容從殷勤到尴尬,隻需要兩秒,因為面前推門進來的人是陳感知。
他氣喘籲籲、又風塵仆仆。
對季節一向不太敏感的傅集思此刻看着他,肩頭有片邊緣泛黃的落葉,才頓然記起,初秋将要過渡到深秋了。
“集思。”他又這麼叫她,見她臉紅紅的,問道,“你也喝酒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沒來由覺得高溫依附,企圖用手背降溫,說:“沒有。”
小何來回看看,總感覺眼前這幕如此眼熟,細想一下,才想起來這幅文質彬彬的陳感知對上臉頰泛紅顯醉态的傅集思的畫面,這不是昨晚的劇情嘛!
長了眼的都能看出來有戲,不僅有戲,還有瓜。于是揣着自己的眼力見,小何借口說去拿個東西,跑走了。
傅集思沒喊住他,尴尬地指了指裡面座位說:“你和他們一起的嗎?進去吧。”
他不動,垂落的手臂曲起,橫放在了櫃台上。
陳感知遞過來一個盒子。
傅集思看着他,不明所以:“幹嘛?”
“生日禮物。”
末了,他補充:“遲到的生日禮物。我不知道昨天是你生日。”
“别!”
忽的,想起早上那通電話,那頓對着撞上槍口的陳感知發的無名火,傅集思把盒子推了回去:“你别把我們的關系搞得這麼複雜。”
“送個禮物就複雜了嗎?”
“誰家高中同學幾年沒聯系,見了兩面就上來送禮物的?”
陳感知怔了一秒,輕笑道:“你也記得啊。”
“記得什麼?”
“見了兩面。”
傅集思眼神遊移地說:“昨天和今天,不是兩面嗎?”
“加上今天的話,是三面了。”
“哦,”她無比敷衍地回應,催促他趕緊進去落座,“你别在這和我唠嗑了,趕緊進去吧。”
手背由溫熱臉頰傳遞溫度,不僅沒降下來不尋常的泛紅,手心還滲出細密的汗來。
傅集思見他不動,推了一把他的手臂說:“去啊,陳感知。”
卻沒料到這一動作落在那群借酒精抒發壓力的上班族眼裡就變了意味。有人哄笑起來,自然就有目光集中過來。
“喔~感知,你幹嘛呢!”
他和和氣氣地牽起唇角,回答說:“說兩句話。”
“說兩句說這麼久,我們可等你半天了。”
人群裡又發出幾聲笑意。他揮揮手,說馬上過來。
應了兩句催促,他轉頭和傅集思說:“你等我結束。”
等他結束,她閑的?
傅集思眉間一擰,正想發作,又聽見他說:“好嗎?”
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甚至别的什麼話都沒有。大眼瞪小眼的幾秒裡,是陳感知率先移走眼神,兀自當她默認:“我不喝酒,今天我送你。”
“不——”
手指點在盒子上,陳感知推着盒子又到了她手邊,說:“收好。”
他說完就走了,走向人群,沒給她回答的機會。
那個帶來的盒子放在櫃台上。
傅集思看陳感知融入到那群飲酒消愁的大肚男士裡,對着盒子,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