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房價寸土寸金，而他的公寓一直是最頂層。

遠看過去，像一座高高在上的，寬闊又華麗的牢籠。

——

某處私人公寓。

孟時澤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時不時就打開手機看有沒有電話打進來，神情混合着煩躁、焦慮、期待、興奮，隐約還有些别的什麼。

隻要黎均拍下了他想要的照片，他就能買通全網的媒體，把鋪天蓋地的負面評論都引到溫靜衍的身上，讓他一夜徹底聲名狼藉，再無翻身的餘地。

除了溫靜衍這個心腹大患，圈子裡就沒有人能跟他争什麼了。

按照計劃，這個時候那邊應該已經得手了，黎均卻遲遲沒有打電話過來彙報情況，孟時澤又看了眼手機，忍不住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

就在這時，手機的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孟時澤瞳孔一顫，馬上過去接了電話。

“孟少……”對面剛說了兩個字，孟時澤就打斷他迫不及待問：“情況怎麼樣了？！”

黎均聲音哆哆嗦嗦的，甚至帶着哭腔：“沒、沒拍到……”

孟時澤隻覺腦子嗡一聲響，下意識罵道：“沒用的東西，一個被下了藥的人都擺弄不了嗎？！”

黎均慌慌張張道：“藥效發作的太快了，溫靜衍發現被下藥了以後，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是我做的手腳，直接把我推到門外去了。”

“我也不敢強行闖進去，要是引人注意就麻煩大了……”

他語氣六神無主地說：“孟少，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

孟時澤簡直要氣炸了，沒想到這個廢物這麼沒用，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冷冷質問道：“你沒在他面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黎均立刻道：“我什麼都沒說！”

孟時澤沉默了下來，方才沸騰的情緒好似被當頭潑了一盆冰水，一塊糊在了冰面上。

這件事不成，不但溫靜衍沒有倒台，他還落下了一個随時可能被人抓住的把柄，孟時澤心裡又罵了一遍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卻還要穩住他，讓他别四處聲張，“溫靜衍肯定不會輕易揭過這件事，等他反應過來，應該很快就會找你算賬了。”

“你今天就出國吧。”

“避一避風頭再回來。”

黎均愣了一下，小聲地說：“可是我的老婆孩子……”

孟時澤煩躁道：“當時說的錢一分都不少你的，夠你一家花十年的了。”

“等到溫靜衍把這件事忘的差不多了，你再回來，我會給你找份體面工作，不會缺了你的。”

孟時澤根本不容他拒絕：“現在就定機票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黎均隻能悶聲道：“好。”

孟時澤又不放心囑咐道：“飛機起飛前給我打個電話。”

“好。”

挂斷電話，黎均不住顫抖的手終于停了下來，冷汗從額角密密麻麻地往外冒。

他慢慢地轉過頭。

一個男人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安靜地聽完了他的通話全過程。

黎均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已經、已經錄音了，衍哥……”

溫靜衍神情不變，隻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黎均簡直是心驚肉跳，哭喪着一張臉：“他跟我說會給我兩百萬我才會一時鬼迷心竅，做了那麼蠢的事……”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以後都不幹這行了，求衍哥能高擡貴手放過我一碼，我還有老婆孩子，家裡都還指望我呢……”

溫靜衍如果想要對付他，以他現在的人氣，還有他的家世背景，有一百種辦法讓他自己活不下去。

黎均感覺他可能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答應孟時澤的計劃，得罪了溫靜衍，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溫靜衍看着他冷汗直冒的樣子，輕輕笑了一聲，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言重了，現在是法治社會，我還能卸了你的一條胳膊一條腿嗎？況且你幫了我的忙，我怎麼會怪你呢。”

他瞥了眼手機：“既然你還有急事要去機場，那我就不久留了，告辭。”

黎均渾身僵硬站在原地看着他離開，門咔哒一聲關上，他也撲通一下癱坐到了地上。

.

溫靜衍提前半小時回家，開車路過一家店鋪的時候，買了一份糖水糕點回來。

姬說的人設嗜甜，以前殺人的時候嘴裡都咬着顆糖果。

溫靜衍按下電梯，腦海中傳來一陣緩緩上升的失重感。

電梯内側的金屬門隐約倒映出一張模糊的俊美臉龐，溫靜衍臉上的神情總是很淡，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溫靜衍打開房門的時候，聽到客廳裡傳來電視劇的聲響，不過按照視頻時間來算，應該已經自動重播過一次了。

那段不到兩個小時的視頻溫靜衍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幾乎是了熟于心，甚至隻聽背景音都知道演的是哪段劇情，而聽到BGM響起的時候，他在玄關換鞋的動作稍微頓了頓。

投屏畫面幾乎占據了整面牆壁。

屏幕裡的姬說穿着一身紅衣，顔色奪目的豔麗，面龐極蒼白，但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那本來光潔白皙的脖頸上竟然是一道硬生生撕咬開的傷痕，皮肉開裂，正涓涓往外冒着血。

那鮮紅的血與皮膚、衣服，完全融為一體，幾乎令人目眩。

畫面中的姬說呆呆坐在地上，鴉黑眼睫低垂，怔怔地看着從指縫滴落下的血，一具屍體倒在他的身旁。

而客廳内同樣一身紅衣的人，懶懶散散坐在沙發上，饒有趣味、冷眼旁觀。

那白皙如玉的脖頸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樣的，似乎已經愈合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