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越聽到這句話腦子裡當場就嗡了一聲。
他一下想起回溯之前,十二點時分,施音給他打來的電話。
這麼一串,沈今越猜,難道施音就是那個命中注定要在今天中獎的人?!
“茸茸,越子,怎麼不說話?你也驚呆了吧?卧槽,我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這是真的?”
“既然數字都一樣,還能有假?”沈今越難掩激動,“施小音,你中大獎了!”
“啊啊啊啊——”
按照施音的說法,她原本是隻打算買一注沈今越在群裡提的号碼,她是那種從沒設想過自己有暴富之日的人類。恰巧的是,買彩票時,施音兜裡還有五塊零錢。是的,為了逼自己勤儉節約,施音近來在實施現金省錢法。
無紙币化帶來了方便,也在某種意義上抹去了施音對金錢的感知程度。她從這個月開始就踐行紙币存錢法,效果未知。
五塊錢正好買兩注,施音臨時起意,決定把最後一位數字換成自己的幸運數字。
盡管這數字似乎從沒帶給她幸運過。
直到——
“太好了。”沈今越由衷地感到慶幸,“你那命運的齒輪終于轉起來了呀!”
太好了,施音中獎了。
太好了,中獎的人還是施音。
要是因為回溯而意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得到了這獎金,沈今越都覺得錢拿着燙手。
施音一時沒敢跟崔崔和林妍說這事,直到她跟着沈今越兩個人悄悄摸摸去彩票店兌了獎,走完一通流程,确認到手後根據當期獎池她能拿到稅後四十來萬的獎金。
“在想什麼?”沈今越看施音坐在客廳不停地拿筆寫寫畫畫。
施音:“我在想,錢到賬了,咱倆對半分?”
沈今越吓死:“你跟我分什麼分?”
施音嘟囔:“那得多虧你那注号碼呀,不然哪有我的今天?”
沈今越:“神經,自己把錢攢着,給我好好讀書去。”
“嗐,就這點?一年都指定不夠的,這頂多真算個fuckmoney,老天奶開眼心善,送了我點底氣。”施音琢磨着,“我想了半天,該給你們買啥,最後覺得還是拿錢實在。”
沈今越撲哧笑出聲,仿佛看到不久前的自己。
“你笑什麼?”
“沒。”沈今越在她身邊坐下,“就覺得這樣也挺好。”
“沈今越,我認真的啊,這錢你得拿一半走。”
“給我我也不知道幹嘛啊,你就放你那。”
“我看起來像銀行?”
“就當我投資未來的大攝影師啦。”沈今越笑起來的時候,總能叫看他的人心情愉悅,“以後有幸合作的話,麻煩給我拍帥氣點。”
再多說就忸怩,施音把這事記在心底。
“成,不過這十來萬你總得先收下吧。”她算得明明白白,“這兩年跟你住一塊,你都沒收我房租,光跟我A了水電日用。”
“那也沒到這數啊……”
“前幾天的兩萬不算啊?還真當我傻,那拖欠尾款的甲方我也認識。”
沈今越不再多說。
三個工作日後,沈今越的賬戶多些錢,他那一百張四等獎的彩票也兌換完畢,施音也終于把這事跟崔崔和林妍說了,兩人癡呆好一陣,這才瘋狂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出息了。”林妍震撼,“我居然有能中彩票的朋友!”
“我寫劇本都不敢想象這情節。”崔崔喃喃。
施音笑嘻嘻地給每個人轉了一筆,在群裡回答着兩人‘中獎以後這錢’怎麼花的問題。
幻想中,一日暴富後徹底改變命運的生活沒有驟然降臨。四十萬,對這偌大的首都似乎當真不算什麼,拍兩三個高預算的短片,這錢就可以打水漂去了。
施音和沈今越依舊每天上課,拍片,痛罵學校和無良劇組,給網紅号的甲方當孫子,隔三差五接點小活補貼家用。
沒錯,沈今越是個小有名氣的網紅,高中時就憑借施音給他拍的照片殺入顔值賽道,原本有一躍成為網紅界頂流的趨勢,卻因為本人不善直播和整活,保持着不溫不火的水平。
盡管如此,沈今越也時常喟歎,網紅賺錢真容易,他算是踩在了時代的風口上,成為了起飛的那隻小小豬。
因此也不怪林妍前些天拒絕了施音的提議。
“我都退學了,難道再複讀一年,再藝考一回?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當網紅也賺錢,我爸媽的債我都還完了。這段時間播完我也轉賽道,往短劇類走走,怎麼不算完成我以前的夢想,當了個演員呢?音砸,沒必要把這麼多錢給我,你還有夢想,得多往自己身上砸啊。”
施音不知道怎麼接。
拍電影是夢想嗎?還是癡心妄想?讀了這兩年書,跟了兩年組,見識了周圍的人,她也有點搞不清了。
之前總想着留學,是看不慣國内的劇組氛圍,想闖一波好萊塢,可,就她這樣的,能闖出來嗎?留學的錢都不知道要攢到猴年馬月。
就連崔雀雀也說,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拿着可以上清北的分數傻乎乎地讀了戲劇學院。
當時覺得這行為叫追夢,被學校和社會捶打兩年後,比起當編劇,崔雀雀認為,在學校裡接作業代寫要賺錢得多。
普通結課小作業千字150-200,矜矜業業當編劇寫了半年,無署名被騙稿要尾款的樣子像他欠了别人的錢。
崔雀雀快死了,他讨厭這種感覺。
他以為的編劇:寫故事。
事實上的編劇:碼字黑奴。
這個圈子就是一個巨大的囚牢,最擅長用夢想綁架年輕人的勞動力,投下所有成本追逐一個幻影。
也許有一天他會也會走上藝考培訓之路,畢竟世界就是個巨大的培訓,要麼就去賣賣電子煙,總之,不能當編劇,那活不下來,他也不開心。他不喜歡别人對自己的作品指手畫腳太多。
“全靠你了。”施音感性地拍拍沈今越的肩膀,“茸茸,早點火起來啊,先富帶後富,群友等你呢。”
沈今越笑嘻嘻地說好,心裡卻知道,火這麼一字,四畫而已,卻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才來寫成。
·
“啊啊啊——”
九月十号,沈今越在家裡發出慘叫。
施音急忙忙地從卧室裡出來:“怎麼了怎麼了!有蟑螂嗎!”
沈今越面露絕望地從體重秤上下來:“兩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