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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老夫人的壽宴非常隆重。
齊家老宅開了十幾桌,三大家族的小輩們都來了,大多數人都被安排在外間,來老夫人面前敬杯酒露一露臉就得回自己的席面去,隻有少數幾個人才能和老夫人同桌。
杜南煙的位置在主席那一桌,旁邊挨着杜夢澤,斜對面就是齊老夫人。
桌上菜肴琳琅滿目,她挑着吃了些清淡的,便放下筷子,又陪着坐了一會,就推說自己困了,起身離席了。
大家都知道她身體不好,倒也沒人說什麼。
齊家祖宅裡面今天十分熱鬧,借着老夫人壽宴,三大家族的年輕人們聚在一起,談天、打牌,也有人乘機結交新人、打通關系。
廊下一個一個客廳全部都布置妥當,許多年輕人離了席,便在裡面聚會。
杜南煙從廊下走過,路過一個一個熱鬧的包房。
前生姜氤因為異種的身份,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聚會,而是被排了班要在宅子裡巡邏。
她想去找齊菲和爸媽,卻沒有找到,反倒是蕭晴墨悄悄過來,塞給她一些從宴會上拿的點心。
杜南煙身份特殊,一路上不斷有人主動跟她打招呼,也有人熱情邀請她加入他們的聚會,杜南煙全部禮貌地拒絕了。
她一路穿過熱鬧和喧嚣,走過一處布局精妙的小橋流水,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齊菲頭上紮着一枚紅色的大蝴蝶結,穿着一條十分漂亮的白色公主裙,腳下是一雙細帶的高跟涼鞋,拿着一塊點心邊走邊吃,後面跟着齊宏和孫雅蘭。
杜南煙怔怔站在原地,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嘴唇蠕動着,一句喊聲就要出口。
齊菲卻忽然驚喜道:“水裡有魚哎!”
她大步跑上前,跟杜南煙擦肩而過,趴在水邊新奇地看着裡面遊動的紅色錦鯉,把點心掰成小塊撒進水裡,開心地看着魚群搶食。
“這孩子,還跟小孩子一樣。”孫雅蘭笑着嗔了一句,齊宏則輕歎着搖搖頭。
齊菲拿的點心很快就喂完了,她意猶未盡,起身尋找其他吃食,一擡頭正好看見蕭晴墨站在橋上。
“晴墨,這裡!”她立刻向蕭晴墨招手,等蕭晴墨走過來,她發現蕭晴墨竟然拿着一個油紙包,裡面包着好幾樣點心。
齊家宴會上的點心都是找本地有名的糕點師傅來現場烤制的,在外面每一塊的單價都能賣到幾十塊甚至上百塊錢,蕭晴墨特意挑了幾樣大家都說好吃的,每一塊都小巧精緻,做成各種精美的形狀,散發着香甜濃郁的氣味。
“晴墨,你拿這些點心幹什麼啊?”齊菲問道,“你沒有吃飽嗎?”
“我是給你挑的,喏,草莓味、綠豆味,都是你最喜歡的味道。”蕭晴墨把油紙包塞進齊菲手裡。
齊菲拆開紙包看了看,鼻子微微皺起,“謝謝晴墨,不過我不想吃了,點心吃多了好膩。”
她把點心揉碎,撒進水池裡面,開心地看着魚群重新聚集起來,争搶那些昂貴的點心。
杜南煙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齊宏和孫雅蘭和她擦肩而過,含着笑意走到齊菲的身邊。
齊菲忙着喂魚,不小心被岸邊的草葉割傷了手指,孫雅蘭一邊心疼地責怪她,一邊取出幹淨的紙巾來給她擦手。
然後他們一家三口和蕭晴墨交談起來,看起來竟然很是熟絡。
杜南煙又站了一會,然後向橋上的蕭晴墨點頭緻意,轉身往前走去。
她知道蕭晴墨一直悄悄跟着她,并且想找機會來找她搭話,她也知道被齊菲撒進水裡的那些點心都是什麼口味,前生的這一天她一大早就被喊起來巡邏,連早飯都沒顧上吃,直到蕭晴墨找到她并把油紙包遞過來,她才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那天的第一頓飯。
草莓酥,綠豆糕,松子百合酥,豌豆黃……她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精緻昂貴的點心,太好吃了,吃得她噎住了好幾次,還被蕭晴墨笑話像一個月沒吃飯一樣。
杜南煙沿着齊家三口來的路往前走,拐過一個彎,在一棵粗壯的楓樹面前停下來。
樹幹下的陰影裡,姜氤慢吞吞地踱步出來。
她穿着家族統一發放的異種制服,上身是黑色帶兜帽的外套,下身是同色的黑褲子,這樣方便他們能夠随時隐藏在暗處不被人發現。
杜南煙知道她在這,這個時間,姜氤的巡邏地點正好就在這附近,齊菲能在幾十步遠的地方一眼看見水底下有魚,從這棵樹下走過的時候,卻沒有看到近在咫尺的姜氤。
不僅是齊菲,連齊宏和孫雅蘭都沒有看到她。
前生她也是特意跟人換了班,就守在這附近想見父母妹妹一面,結果隻等來了蕭晴墨。
“怎麼了,大小姐,你又找不到路了嗎?”姜氤明顯情緒不高,隻是悶悶地問了她一句。
她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黑色,隻是眼底隐隐透着黯紅色,她身上帶着很重的鞭傷,又一大早被喊起來巡邏,有些遮掩不住的疲憊。
杜南煙忽然覺得心口像堵了一大團棉花一樣。
“大小姐?”姜氤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