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婦人指尖微動,掏了女童一下。
那女童身形一矮,“砰——”的一聲,雙膝落地,跪向莫母磕頭: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這一幕,宛如戲台上的精彩橋段,看得莫婤目瞪口呆,她從未見過如此直接草率的拜師,腦海中湧現無數問号。
而在一旁,吳娘子眼眸中閃過兇光,壓抑着怒火沉聲道:
“果然,又是這套把戲。”
“可以啊!”面對這般冒昧地拜師,莫母先是愕然,随即答應到。
“順娘……”吳娘子聞言,心中警鈴大作,急忙欲加勸阻。
然,莫母輕輕擡掌阻止她,并繼續說道:“你們準備用何拜師呢?”
她笑吟吟地詢問,語氣溫和,卻眼神銳利,目光緊緊鎖定着這對奇異的母女組合,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玄機。
此刻,四周寂靜如初,唯獨三人間流轉的氣流變得微妙起來。
忽地,這婦人退身出去,彎腰搬進一小罐酸黃瓜,遞給了女童。
女童還跪着未起身,将罐子舉到莫母胸前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師傅垂憐收下。”
然而,莫母并未立即接下,她微微颔首,目光卻犀利了幾分:“不收!昔孔子收束脩,尚需十條肉幹以為禮數①,今日你欲拜我為師,僅憑此物,誠意不足!”
婦人聞言,面色陡變,顯然未料到莫母竟以此為由拒絕。
正當女童因年幼無知,未能立刻回應之際,婦人氣急敗壞道:“你能和孔夫子比嗎?别給臉不要臉,拜你為師都是擡舉你了。”
莫母聽罷,神色驟冷,言語中也帶出些潑辣:“既然這麼看不上我,别來拜師啊,讨人嫌,滾。”
說罷,她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女童,把她塞進婦人懷中,就要轟她們出去。
“你這不識好歹的賤人,我真是給你臉了。”這婦人自是不肯罷休,見狀,上手同莫母撕扯起來。
夾在莫母和婦女中間的女童,因着個子矮,莫母無暇顧及她,她就也趁機幫着她娘往裡推莫母。
“吳姐姐,幫忙。”莫婤反應過來後,拉這一旁驚呆了的吳娘子,沖了上去,加入了戰局。
她人也矮,便專心拉住中間的女童,将她往外扯。
這女童瞧着跟莫婤一般大,身形纖細,卻極有勁,莫婤一時未能将她拽動。
正當局勢膠着之時,莫婤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她轉攻女童腋下和腰間,撓她癢癢,仗着手更長,也不怕癢的優勢,拉着她狂撓。直将她撓得脫了力,再一把将她拖了出來,搡出了門。
正巧,吳娘子一個反手,也幫着莫母将那婦人押出了門。
“砰——”
大門一關,将奇葩母女倆擋在門外後,世界仿佛都清靜了些。
莫婤正要松口氣,門外傳來那婦人不依不饒的聲音:“開門啊!開門啊!新來的食客瞧不起人,言而無信,見錢眼開!答應收我女兒做徒弟,又瞧不上我們窮人!”
她一面拍門,一面大叫,聲音又響又尖,穿過木門,刺得莫婤腦門疼。
莫母豁然起身,開門,端起門旁鬥櫃上還未來得及倒的洗碗水,潑了上去。
女童反應極快,一個轉身便躲過了,留她母親被潑了個正着,臉上、身上全是流油的湯水。
莫母潑完,又極快地關了門,隔着門罵道:“瘋婆子,别來我這兒發癫,我可不怕你鬧,再拍門,下一盆就是滾水!”
門外的婦人聽罷,終是不拍門了,但也不走,就地開始打孩子。
“你這個死孩子,自己躲也不拉老娘一把!”
“真是笨,真是笨,沒點用!”
“人家都不收你,你活着有什麼用,怎麼不去死!”
婦人一面打,一面罵,門外的女童發出來一聲聲哀嚎和哭喊:
“師傅救我!師傅救我!”
連一旁的吳娘子聽着都面露不忍,随即似又想到了什麼,面容又冷峻了起來。
莫母聽了更來氣了,怕用開水燙傷她們,被訛,又将打來洗漱用的水接了一盆。
打開門,對準她們,又潑了上去。
門外,母女二人正演繹得如火如荼,也沒注意,都被潑了個正着。
“别在我門口演,你今個就算把她打死在我門前,我也不會收。待明日我定會問問高夫人,爾等是何方神聖?到時若被高夫人發賣了,以儆效尤,可不夠我心狠!”
說完,也不等她們回應,關緊了門。
似是見莫母心腸這般硬,門外的母女倆不再做無用功,走了。
終是轟走了這對母女,莫婤環顧戰場,發現酸黃瓜她們是沒落下,還順走了屋裡放在門旁鬥櫃上的木梳。
這時,還沒走的吳娘子,拉着莫母開始講述,她與這位母女的初識。
原來,她與晚娘都是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