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寫道:孤兒。
“這是姑娘家?”
“是。”
“姑娘柔弱,如何救得動河邊昏迷的我?”
“村民幫忙。”
寫到此,李去疾不知該寫什麼,想了想又寫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
李去疾又停住了,心想:這下一句應當就是“以身相許”,若阿醜姑娘真願意委身于我,為報救命之恩,我同她結為夫妻其實也并無不可,隻可歎我有婚約在身,從小讀的又是聖賢書,自然做不得那背信毀約的小人。
若世上的雄性知曉了李去疾此刻心頭的想法,怕又會争相湊錢剁了他。
娶郡主這等天大的美事對李去疾而言,好似倒成了迫不得已之舉。
想通後,李去疾微微輕歎,轉而寫道:“日後姑娘若有用得住我的地方,隻管言說,在下定當竭力相幫,以報今日大恩。”
阿醜看後,愣了許久,寫道:“好。”
……
皇家學院,千雪湖畔。
“魔族多地盛産雪茄,其中尤以古壩雪茄最負盛名、譽滿天下,一來是因古壩紅土肥沃,方才能種出最為優質的煙草,二來是因古壩的魔族手藝出衆,掌握着獨特的卷裹之法。聽聞這最上等的古壩雪茄,隻有魔族的皇室貴族才享用得起。如今學院中返校的老師共計四位,這四位之中,能抽得起這魔族古壩雪茄的,除了馬克老師外,不做他想。”
王馬克在人族混了幾年,别的沒學來多少,就是人族這官場上的那套規矩,摸得是清清楚楚,搞得是明明白白。須知這套官場上的規矩,放在人族的學院裡也是極用得上的。
見身旁的副院長不再開口,王馬克立馬識趣地遞了根古壩雪茄上去,露齒笑道:“大人慧眼明見,作為土生土長的古壩魔族,我也為我們家鄉的雪茄感到自豪。古壩雪茄在别的地方是奢侈物,在我們古壩本地可就一點兒也不稀奇了,否則我也抽不起不是。”
副院長瞥了一眼王馬克手中的雪茄,拒絕道:“戒了。”
王馬克識趣地将雪茄藏回了懷中,副院長則看向了浮雪上的兩根煙頭,微笑道:“至于院方為何會知曉另一根雪茄是不知老師抽的,這更簡單,因為馬克老師在承認錯誤後,便直接将你拱了出來。不知老師,你可認錯?”
不知死活冷瞪了一眼王馬克後,道:“屬下知錯。”
“既然院方沒有冤枉人,那我們接着便再來說說這浮雪。千雪浮雪,千年不化,哪怕如今正值烈夏,灼日之光也融不了這湖上浮雪,兩位老師可知這是為何?”
不知死活道:“因為靈力。”
副院長點頭道:“不錯,因為每片浮雪上都凝聚着極強的靈力。但矛盾的是,凝聚着靈力的浮雪也極脆弱,一旦遭外物觸碰,浮雪上則會留下印記,而這些印記到了百年之後都未必能消散,連靈力也無法将其修複。如今院方很是擔憂,到了開學之後,學生們瞧見這浮雪上的煙頭印記,會作何感想?日後貴人駕臨,看見這煙頭印記又會作何感想?”
話音落後,湖畔默然,煙頭的始作俑者不敢開口,隻能盯着副院長那張臉。
副院長臉色鐵青,毫無血色,這并不意味着他生氣了。
無論副院長是高興,還是悲傷,無論是喜悅,還是難過,他都是鐵青色的臉。
因為他不是人族,不是魔族,而是妖族。
他是妖族中的蛇族,是蛇族中最毒的一種蛇。
他是一條眼睛蛇。
他也戴着一副玻璃制的圓框眼鏡。
為何人族的皇家學院副院長會是一條眼睛蛇,這同樣也是學院的九大未解之謎之一。
但同常年鬼混的王馬克不一樣,副院長是一條極認真的蛇,肩負重擔,管理着學院中的大小事務,且還管理得井井有條。自從學院請了他來當副院長後,本就不大靠譜的院長則徹底成了甩手掌櫃,極難在學院中尋到其身影。
良久後後,不知死活極其不知死活地提出了質疑。
“副院長大人,若屬下沒記錯,千雪湖上常年設有結界。”
不知死活此言不假,學院中的多處名勝景觀都設有結界,這些結界的設置,就是為了防止學院内師生對那些古迹名勝有意無意地進行破壞。
如今想來,那夜不知死活和王馬克除了氣急攻心外,也是因知曉就算煙頭往湖中扔,也定會被結界擋回來,方才随手一甩,未太在意。
副院長似料到會有此問,平靜道:“結界師還未歸校,假期内無人定期強化結界,以至于學院内結界時而會失效,這是一件極正常的事。”
言下之意是,不巧就被你們兩個倒黴的蠢貨給碰上了。
“坦白而言,此事院方也并非全無責任,但終歸抽煙的是你們,扔煙頭的也是你們,所以賠償的也該是你們。”
句句在理,擲地有聲,不知死活和王馬克除了倒黴認栽外,别無他法。
不知死活的運氣向來不大好,自打他遇見王馬克後,運氣似乎便變得更差了,因為王馬克的運氣也不大好。
當兩個倒黴的人碰在了一起,隻會遇見更加倒黴的事。
正如負負未必就能得正,或許隻會越來越負。
不知死活已不敢去想那筆巨額賠償銀,反正他很缺錢,日後隻會更加缺錢。
豈知副院長推了推眼鏡,忽而道:“雖說你們鑄下大錯,但學院中的上級們也并非無情冷血之輩。”
王馬克心說,你這條眼鏡蛇,本就是冷血之物。
“若要讓你們照價賠償,确實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上級們決定給予你們一個簡單的任務,好叫你們将功補過。一旦任務完成,此事一筆勾銷。”
王馬克和不知死活異口同聲道:“什麼任務?”
不知死活的死魚眼更是發光,心頭頓生希望。
副院長看向了北方,微笑道:“學院新聘了一位老師,上級們希望你們能代表我們皇家學院,去将那位新老師平平安安地接回來。”
一人一魔聽後久無言,如副院長所言,這确實是個簡單的任務。
可太過簡單的任務往往意味着背後藏着難以估測的危險。
不論如何看,他們二者都掉入了一個坑。
一個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