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昨日深夜,睡着的阿醜便睜開了眼,走出了小屋。
樹下的王馬克睡得極熟,不知死活則睡得極淺,阿醜腳步極輕,輕到警惕性極高的不知死活都未察覺。
她一路步行,走到四下寂靜無人之地,仰頭望月,片刻後問道:“他現今如何?”
石鍊中響起那道滄桑的男聲:“行了強落鱗之術,想要再修行,難于登天,但性命無礙。”
“性命無礙便好。”
“相處了半日多,丫頭可瞧出了他是個如何的人?”男聲忽然問道。
阿醜毫不留情評價道:“是個呆子。”
“我裝聾作啞時,為了試探他才智,故意寫的是閨中秀體,可他卻不覺一個農家女寫出這樣的字迹有古怪之處。直至白百柏出來,他似才反應過來,我并非尋常農家女。”
男聲道:“與丫頭你相較,是呆了些。”
“呆便罷了,且還迂腐。”
男聲笑道:“這點老爺子我倒是看出來了,但他在降龍山莊弟子之事上,倒也算通透,可見并非一無是處。”
阿醜哼道:“怕隻是一時湊巧罷了,且我還擔憂一件事。”
“擔憂什麼?”
阿醜道:“我怕他看着溫潤謙謙,迂腐呆愣,實則和那人一般,是個心機深沉的僞君子。”
男聲大笑道:“你這滿腹算計的丫頭,竟還怕僞君子。若他真是個僞君子,我瞧着倒和你更為般配。”
阿醜聽見“般配”二字,臉露憎惡,冷道:“莫再言那兩字。”
男聲嬉笑道:“丫頭這是羞了?”
阿醜不以為意,另談旁事,道:“現下我雖瞧不明白父親此舉何意,但我卻有些好奇,他到了皇家學院後能活過幾日。”
……
“我當真未趕走過她,也不知她去了何處。”
不知死活和王馬克發覺阿醜真一走了之後,略一思索便知,定是昨晚在房中,李去疾又對阿醜說了狠心重話,是以才把這忠心耿耿的醜婢給趕了走。
見恩公不知死活神色更冷,李去疾隻能無力解釋。
解釋無果後,李去疾推門而入,将村婦趙大姐送給他的那筐雞蛋留在了小屋中,對着空屋,自省道:“阿醜姑娘,昨夜我說的話是重了些,這筐雞蛋便當我借花獻佛,給你的賠禮,也不知你是否還會重返此地。”言罷,一聲歎息。
不知死活和王馬克在屋外聽見李去疾的自言自語,更認定了是他趕走阿醜,見李去疾出來,王馬克假笑道:“罷了,就算阿醜姑娘真要跟着李老師,學院裡的大人物也絕不可能讓她留在皇家學院。皇家學院講的是一視同仁,一心向學,連皇子殿下們到了我們學院,都不得帶侍奉的奴仆,更不要說李老師了。你為人師表的,更該以身作則,奢侈腐敗要不得。不論怎麼看,這阿醜姑娘也是必走不可了。”
王馬克念完魔咒後,一把破掃把憑空冒了出來,他騎在了掃把上,道:“事不宜遲,廢話少說,既然阿醜姑娘真走了,那我們也該出發了。”
不知死活心道:從頭到尾就你一魔在說廢話。
想着,他也念了訣,喚出長刀,踩在了刀上,漂浮起來。
李去疾見兩位越飛越高,擡頭道:“恩公和馬克老師,你們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們忘了何事嗎?”王馬克不解。
“沒有。”不知死活冷道。
于是,一人一魔愉快地飛走了。
飛到一半,王馬克道:“我們似乎真忘了一件事。”
不知死活道:“還是件重要的事。”
于是,一人一魔又折了回去。
王馬克看着地上正歎息的李去疾,道:“不好意思,李老師,我們忘了你沒有修行。”轉頭求道:“不知老師,你也知曉,我這把破掃把,還能騎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再捎帶個人。噢,我的神,我是說,我飛到一半,恐怕就真要去見我的神了。”
無奈下,不知死活隻能極不情願地看着李去疾的雙腳踩在自己的愛刀上。
他發誓,之後一定要把愛刀多擦幾遍。
“多謝恩公。”
言罷,李去疾緊緊摟住了不知死活的腰。
不知死活從牙縫中擠出話:“你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