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李去疾走出了寝室,深吸一口氣,頓覺雜亂的腦子變得清楚,眼前的迷霧已被撥開。
那夜大戰白龍之時,阿醜使的都是玉女齋的功法,李去疾那時就猜阿醜是西林玉女齋的女弟子,但卻不敢妄下定論,隻因江湖上有不少邪門歪道專愛偷師别門它派的功夫,雜糅一團,以供己用。
他見阿醜行事怪張,便将她算做了邪門歪道那一派,何曾想她竟真出自名門正宗,還和他的未婚妻有過淵源。
如此一來,他也明白了阿醜留在他身邊的意圖了。
阿醜收拾完藏書閣的書後,步子輕快地回到小屋,見李去疾站在小屋前發愣,又湊了過去。
“你在此作甚?”
李去疾轉頭,微笑問道:“姑娘是郡主派來的人吧。”
阿醜一怔。
“三月前,郡主将素劍贈給了你。我不知她是在那時便囑托了你,還是之後的事。”
阿醜輕笑道:“你以為我糾纏着你,是因我是郡主派來監看你的人。”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旁的理由了。”
阿醜大嘴一張,輕笑變為大笑,道:“沒料到還是一朵自作多情的白蓮花。”
李去疾道:“若是尋常女子,或許不會派人來監看她的未婚夫。可郡主不同。”
阿醜笑問道:“何以見得?”
李去疾想到了在路上聽見的兩個故事,将它們說了出來。
“有一年神誕節,郡主在王府舉辦了一場神誕晚宴,邀請了北境衆多名門子弟和閨秀明珠。那夜,晚宴上的男子皆着魔式燕尾服,女子皆穿魔式宮廷裙,郡主更是穿了一件绛紅色的及地大裙。可不巧就在,當夜竟有三位閨秀也穿了紅色的大裙,在這之後,那三位穿紅裙的閨秀便再也沒出現過在定北王府的晚宴上了。自此後,每逢有郡主出席的晚宴,受邀的閨秀們都要想盡千方百計打探出郡主着的是何色衣衫,好避過,若是與郡主撞了色,那日後便基本無緣北境上流界了。”
阿醜饒有興緻地聽着。
“還有一回,郡主帶着北境的青年才俊出遊狩獵。郡主箭術向來絕倫,遠勝須眉,在場男子本無一敢與她相争。可那日偏偏就有個自作聰明的公子哥,以為自己若是比郡主多打些獵物,定能惹得她刮目相看,于是他還就真比郡主多打了隻兔子,奪得了那日的獵場頭魁。自那日起,獵場上便再也沒見到過那公子哥的身影了。”
阿醜聽完後,問道:“你真信這些故事?”
李去疾道:“事出必有因,無中不會生有。”
阿醜道:“既然你真如此認定,那我便替郡主傳一句話給未來的姑爺。”
李去疾見她承認,道:“姑娘請講。”
“到如今為止,你在郡主心中沒有一點兒分量,将來也多半不可能有。”
李去疾認真地看着阿醜的雙目,道:“但她是我的未婚妻。”
“有分量也好,沒有分量也罷,她終究要嫁給我。”
他說這話時,帶着微笑,可這笑容給予阿醜的不是溫暖,而是壓迫。
如同神臨一般的壓迫。
阿醜對上李去疾的雙目,半是挑釁半是嘲弄道:“那便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活到那一天了。”
……
不知死活每日都起得很早,比要趕早朝的朝臣們起得還要早。
每當太陽剛冒出頭時,不知死活已然在學院大瀑布下的巨石上開始了修行,裸着上身,任憑飛流沖刷,冰水入骨,他自巍然不動。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分寒暑,若無意外,不歇一日。
身為一位日族人,不知死活選擇的是族内最廣為流傳的修行方法——苦修。通過外力的磨砺打擊,來鑄就強大的□□和精神,這便是苦修的奧義。
今日是開學第一天,上午還有學院最隆重的開學大典。
開學大典很無趣,但卻很重要,可此刻再重要的事也無法影響不知死活的修行。
結束今日的修行後,不知死活才會前往開學大典。
縱使這樣,他也将是第一個到達開學大典的人。
因為他是個自律的人,自律的人做起事來,總是很快且不紊。
不知死活醒來,換好了衣衫,瞧向了仍在睡夢中的一人一魔。王馬克睡姿很差,張牙舞爪,至于他厭惡的李去疾,睡姿倒很文雅。
文雅是文雅,隻可惜是僞君子一個。
想到此,不知死活看了一眼桌子,桌子上是他昨晚畫好的十張春宮圖,被一塊小石頭壓着。開學後會變得很忙,所以不知死活趕在開學前一日,将下個月要交的稿子全數畫完了。
屋子很小,不知死活走了兩步,便到了門前,取出門栓,如常推門。
他推了一下,門沒開。
他再推了一下,門紋絲不動。
他推了第三下,門仍無動靜。
不知死活的脾氣不太好,遇到有些事,耐性也較差。如果碰上一個人,被他砍了三刀還沒死,那便言明是他技不如人。
如果一扇門,他推了三次還未開,那麼他就會換種方式開門。
不知死活的護腕化為了長刀,長刀劈砍在了破舊的門上,聲音很大,力道很足,可門如常依舊。
破舊的門上竟不見一點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