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桐遠遠看見這一幕,認出姜蟬衣,心頭一驚,生怕姜蟬衣着了道,提氣吼道:“姑娘,他是個采花賊!”
采花賊?
一瞬間,姜蟬衣殺意湧現。
采花賊一擊沒得手,便知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轉身就躍上房頂欲逃走,他的輕功上乘,否則也不至于甩王桐等人那麼大一段距離。
“小娘子有緣再見啦。”
姜蟬衣卻冷笑一聲:“今日緣分還未斷。”
王桐等人眼睜睜看着那采花賊飛檐走壁跑了,心頭正懊惱不已,卻突見橙色身影淩空而起,不過一個眨眼,已追上房頂将人攔下。
“操,這是什麼功夫!”
被饅頭砸中面門的兵衛先是驚的瞪大眼,緊跟着他歡呼一聲,激動喊道:“姑娘,此人害人無數,千萬别讓他跑了!”
抓住這狗日的,他一頓要給他塞一百個饅頭。
王桐皺眉瞪他一眼:“閉嘴!”
他呵斥完手下人便朝燕鶴和聞達走去,拱手問禮:“聞參軍,公子。”
燕鶴擡眸緊緊盯着屋頂上的打鬥,聞達便沉聲問:“怎麼回事?”
王桐遂将方才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其餘的不必多說,聞達也知曉了,朝燕鶴道:“此人在平江城也犯過案,兩城曾聯手設陷阱圍捕,但因其輕功實在了得,那次隻将其重傷沒能抓住。”
說到這裡他又擡頭看向屋頂。
今日若沒有這位姜姑娘在此,怕又是隻能眼睜睜看他跑了。
“姜姑娘的輕功世間罕見。”
燕鶴對這話很認同。
她的輕功确實出乎他的意料,在此之前他隻見過一個人有這樣的輕功。
那人便是明親王府暗衛統領,玄燭叔叔。
落霞峰,當真隻是個揭不開鍋的武林門派?
“姑娘厲害!姑娘抓住他!”
方才王桐的嗓門實在過大,周圍不少百姓都聽見了,不約而同的給姜蟬衣加油助威:“姑娘,打死他。”
“我聽說他害了二十多個姑娘郎君,有一半都不堪受辱自盡了,這簡直就是畜生!”
“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姑娘大義,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
姜蟬衣手中劍一抖。
不敢置信的往下方開了眼。
他采的還有郎君?
雖然這又是她未曾了解過的事物,但勝在她理解和接受能力強。
姜蟬衣看了眼燕鶴,怪不得方才他先是朝燕公子撲過去。
“姜姑娘小心。”
燕鶴皺着提醒道。
她心可真大,打架還能走神。
燕鶴見姜蟬衣躲過采花賊的偷襲,才轉頭看向聞達。
隻淡淡一眼,聞達卻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氣勢壓住,連呼吸都好像停滞了幾息。
他勉強撐住,揚聲喝道:“衙門辦案,都閉嘴!”
粟江百姓大多都識得聞達,不敢再造次,屏氣凝神的盯着上方的打鬥。
周遭安靜下來,那股駭人的氣壓也消失了。聞達不由輕輕呼出一口氣,擡眸看了眼燕鶴。
他的直覺果然沒有錯,知州大人認得眼前人,但卻不敢說破他的身份。
像方才那樣的氣勢是長期處于上位者才會有的威壓,一般的勳貴人家都很難養出來。
百姓方才的話姜蟬衣全都聽見了。
她的殺意也就更濃了。
她出手愈發淩厲,招招都是殺招。
她沒殺過人,但看師父殺過。
那是一幫泯滅人性的山匪,他們燒殺了一個村子,殘害村子裡的女子,虐殺孩子,她和師父趕到時,隻來得及救下最後一個活口。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死人,血腥殘忍至極。
那年她十一歲,内力已經習的不錯了,但師父不讓她動手,隻讓她牽着那個後來成為了她師妹的可憐女孩子在旁邊看着。
那天,師父告訴她們,學成之後不可仗着武藝殘害生靈,但若遇上像這樣十惡不赦的人,必誅之。
所以,她不怕殺人。
然就在劍正要橫過采花賊脖頸上時,采花賊身上掉出了一塊手帕。
她眼尖的瞧見了上頭的芍藥,劍鋒一轉将手帕接住,再一劍穿過采花賊肩頭,厲聲道:“手帕從何處來的?”
她在劉家接差事時,去過宣姑娘的屋子,看見過宣姑娘常用的一疊手帕,不論是顔色和芍藥,都與這個手帕一模一樣。
采花賊忍着痛道:“一個小娘子身上的。”
姜蟬衣将劍往前送了幾分,怒道:“你可欺負她了,她在何處?”
“唔,沒有...”
采花賊打着先示弱再趁她不備逃走的主意,道:“她身邊有個郎君,兇得很,要不是他受了傷,我差點就被他弄死了。”
聽見宣則靈無虞,姜蟬衣輕輕松了口氣,又問:“她在何處?”
采花賊眼神微微閃了閃,慢慢道:“她在粟江城外...”
突然,他猛地往後掠去,硬生生将身體從劍上拔出,轉身便跑。
姜蟬衣冷冷地看着他,姑娘身上的殺氣太重,燕鶴隐約感知到了什麼,隻還來不及出聲,便見橙色人影一晃,定睛時采花賊已從屋頂落下,随着一道聲響,震起地上一層灰。
姜蟬衣手持利劍從天而降,落在采花賊的身側,冷聲道:“落霞峰門規第三條,懲奸除惡,替天行道。”
周遭安靜了好幾息,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就連兵衛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唯有聞達和王桐沉着臉。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朝堂也有朝堂的律法,若今日他們不在場,這确實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可他們是官差,不能容人在他們面前殺人。
但若說要抓姜姑娘,别說燕鶴這關過不了,就是民憤也難平。
就在這時,隻見燕鶴緩步上前,半蹲下探了探采花賊的鼻息,而後語氣淡然清潤:“還有鼻息,既然人抓到了,便帶回衙門好好審一審。”
聞達和王桐同時看向燕鶴。
這點鼻息隻是還沒死絕罷了,帶回去審什麼,審屍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