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也就是玉千洲面露愧疚:“是我給義父添麻煩了。”
而後忙又道:“此事是草民失職,願一己承擔,萬不敢連累義父。”
燕鶴看他片刻,道:“貢品丢失不是小事,玉叔叔為了護着你,一定會給明親王府去信,王叔也定會護着玉叔叔,知曉我到了江南,便要寫信給我讓我将此事擔了,所以你不必擔心會牽連玉家,這事最後是落在我身上。”
擺不擺得平,都是他一力承擔。
玉千洲聞言更加惶恐,他闖的禍怎敢讓太子背鍋,忙又要請罪,就被燕鶴擡手攔住,問:“你年歲幾何?”
玉千洲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回答:“再過兩月二十。”
而後便聽燕鶴道:“玉叔叔是王叔的義弟,我比你年長半歲,你可喚我一聲阿兄,玉家阿弟闖了禍,做阿兄的理該擔着。”
“殿下……”
玉千洲大驚,他哪敢認太子做阿兄,可還未來得及動作,就被燕鶴點了穴道,一時動彈不得,愈發惶恐不安:“殿下……”
燕鶴起身将他扶着躺回床上,拉過被子給他蓋上才又坐了回去。
“外面的人都不知我身份,不可再喚我殿下。”
玉千洲動不得,不得不壓下心中萬千情緒,恭聲應下: “是。”
“此事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燕鶴看向青年,道:“便是尋不回來,也無需擔憂。”
玉千洲正要開口,卻聽燕鶴又道:“我若沒記錯,你到玉家已将近九年,怎沒學會玉叔叔的本事?”
“是草民愚鈍。”
玉千洲垂眸道:“義父大才,草民不及萬分。”
燕鶴默了會兒,才道:“若是玉叔叔,此刻應該抱着王叔的腿,恨不能将事情全丢給王叔。”
玉千洲臉上難得起了一絲裂痕,錯愕的看着燕鶴。
青年眼底震驚太過,太子也跟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是叫你抱我的腿。”
“草民不敢。”
玉千洲急聲道。
若不是被點了穴,又要爬起來跪下。
燕鶴見此,便沉聲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應該記住,不論你之前是什麼身份,經曆過什麼,既然已經做了玉家的公子,你便有家可歸,有人可仗,不必戰戰兢兢,也不必覺得虧欠于誰。”
“太過拘謹客氣,不是與家人相處該有的樣子,自己人便不該怕麻煩誰。”
玉千洲直愣愣看着燕鶴,似受寵若驚,似惶恐難安,眼底漸漸有了猩紅。
燕鶴見他這樣,不由想到王叔和老管家的話。
去歲,王叔回到玉京,曾同他念叨過幾句玉家養子。
‘那孩子心事太重,放不下過去又過不好将來,這樣下去早晚得憋出問題來,你若見着他,記得開導一二,或者想辦法問出些什麼,替他解了心結最好’
‘你玉叔叔明年就三十六了,要真一輩子不成婚,将來還指着這孩子養老呢’
今晨,老管家為他求情:
‘殿下,千洲公子被家主帶回來時差不多十一歲,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家主費了好大勁才将人救回來,千洲公子醒來,家主問他什麼他也不說,反倒是問家主有沒有改變容貌之法,家主猜測他可能經曆過什麼重大變故,勸不住後便依了他從一位神醫那裡求了藥,換了個模樣’
‘殿下知道的,家主因大爺至今了無音訊,一直不願意成婚,覺着與千洲公子有緣,便收為義子,這些年千洲公子為報家主恩情,恨不能為玉家拼了命,如此下去,我怕……唉,這孩子也不知道遭了什麼劫’
想來,他今日不惜在重傷下奮力擲出那一劍救他,是因為看見了他腰間的玉佩,知道他與玉叔叔關系匪淺。
老管家說的不錯,他恨不能拼了命回報玉叔叔的恩情。
“殿下,草民……”
良久後,玉千洲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燕鶴打斷他:“以後在我跟前,不必如此自稱,若你不介意,我喚你千洲?”
玉千洲又沉默了下來,燕鶴也不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才又聽他道:“我不介意,公子今日這番話,我會記得。”
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喚太子一聲阿兄的。
燕鶴也不強求。
多年郁結非一日可解。
“你可知貢品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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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許諾過,我們以後成了婚,必也像父親母親這樣,一生一世一雙人。”
宣則靈哭過之後,心情順暢了許多,但因有些難為情,加上姜蟬衣溫柔的安撫,她便索性繼續賴在姜蟬衣腿上。
姜蟬衣道:“你現在還信他嗎?”
宣則靈語氣堅定:“信。”
“即便他們将這些污名都加在他身上,我也信他。”
似乎為了讓自己的信任更有說服力,宣則靈又道:“解夫人出身書香門第,在我的記憶中,解夫人和解大公子都是知書明理之人,他很孝順,很尊敬長輩,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九年過去,宣則靈很多事其實都記不清了,那位青梅竹馬的解大公子在她的腦海裡已經隻是一個模糊的形态,甚至已經記不清樣貌,但她就是記得,他很好,很好。
姜蟬衣從宣則靈的言語中能得知,她其實還一直挂念着那位解大公子。
“你以後還找他嗎?”
宣則靈點頭:“找。”
“是生是死,都該有個了結。”
更重要的是:“若連我都放棄了,那麼這世上應該再沒有人記得他了。”
姜蟬衣便道:“他叫什麼名字,我幫你留意着。”
宣則靈這才從姜蟬衣腿上起來,小娘子眼眶紅紅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他叫解千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