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扶着江闵走上公交車時,才發現這破公交車上尤為熱鬧,擡眼一看,嗚嗚泱泱的擠滿了人。
男女老少都有,喧鬧的聲音在兩人上車後,刹那寂靜,齊齊看了過來。
開車的司機是個沒什麼辨識度的中年男人。
身後的車門轟的一聲關上,公交車的播報聲響起:“車輛起步,請扶穩坐好,下一站,華音遊樂園。”
播報聲落下,江闵隐約能聽到,那些乘客在竊竊私語。
“這應該是最後的玩家了吧?”
“不然就坐不下了。”
初步判斷,這車上坐着的,都是活人,有沒有鬼還不好說。
車上剛好還剩最後兩個位置,江闵和李鶴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朝那兩個座位走了過去。
“從幸福公寓到華音遊樂園途經一片墳場,那一塊路不平坦,經常發生意外。早些年鶴江市還打算撥款修路,後來發生了一場意外,就徹底封路了。”
開車的間隙,李鶴對江闵低聲道。
興許是進了遊戲,被霧氣遮擋住的城市露出了真容。老舊的公交車駛進了狹窄的小路,路的兩邊都是樹,枯瘦的樹枝聳拉着,密密麻麻的樹影像極了一個個錯落的人影。
江闵随口問:“什麼意外?”
李鶴低聲道:“是一場大型車禍,公交車上的32個人,無一幸免,全都遇難。”
江闵頓住。
機械聲音曾提到過一個詞,請在12點之前安全抵達華音遊樂園,這說明這趟公交之旅恐怕不那麼愉快。
在毫無提示的情況下,江闵還在想會遇到什麼危險。
聽李鶴這麼一說,這危險可能有了點苗頭。
車上一共就32個座位,剛好全部坐滿。難道他們這次要阻止的,是這場車禍嗎?
還是表示,在路過墳場的時候,會遇到那32個遇難者凝結成的鬼?
正當江闵深思時,一個高大的人影擠過人群,突兀地插到了江闵的旁邊。
來者面容英俊,穿着一身騷包的白色西裝,頭發特意抓過,凸顯出他那放蕩不羁的面容。男人手搭在了江闵的肩上,笑道:“妹妹,一個人嗎?要不要組個隊,認識認識?”
不知為何,雖然搭讪的人不是李鶴,但李鶴總覺得,在男人的手搭上江闵的一瞬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寒意緩緩的繞了上來。
莫名的,他腦海中浮現了今天下午那個漂亮男人的模樣,邪性又危險,不像普通人。
他看向江闵的目光,李鶴實在太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識就和江闵保持了距離。
現在很好,竟然有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男人還在等着江闵的回應。
公交車上,昏黃的燈光在江闵精緻的臉上投下一道睫毛的陰影。他笑得溫溫柔柔,那隻搭在雙膝上的手擡起,輕放在男人的腕骨上。
若有若無的香味勾得男人心猿意馬了一瞬,忽然聽得咔嚓一聲,劇痛傳來。
“啊——”
江闵神色不變,依舊甜笑着:“謝謝哥哥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有老公了呢,還懷着他的孩子。”
說完,他還低頭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那裡真的孕育着一個孩子。
冷汗從額頭上沁出,男人的手無力的垂下,骨折帶來的劇痛使得他臉色蒼白。
他看着江闵,面色震驚,這他媽是個懷孕婦女該有的力氣嗎?
男人轟的一下站起身,就要找江闵算賬。
江闵一臉受傷,扶着李鶴的手臂,很是故意地道:“你别這樣,我很怕的。”
李鶴護在江闵面前,防止他突然暴起。
男人剛想用另外一隻沒受傷的手把江闵從座位上提起來,他身旁的人制止道:“好了周野,不要再添亂了。”
聲音極淡,卻令這位叫周野的男人面色一僵,在片刻的沉默後,不情不願地坐了回去。
江闵意猶未盡,嗔了李鶴一眼,還想繼續皮:“你剛剛怎麼不幫我說話?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真的害怕極了。”
李鶴:“……”
演的和真的一樣。
那股剛散去的寒意又卷土重來。
李鶴面無表情:“嫂子,你别這樣,我怕哥知道了會砍死我。”
江闵一臉驚訝:“你哥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了?”
李鶴手撐着臉:“求你,别說了。”
他還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其他看熱鬧的乘客見架打不起來,也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老舊的公交車如約地行駛進了那片茫茫的墳場。
—
這片墳場,果然如李鶴所說,僅有一條鋪滿了石子的黃泥路讓公交車通過。車窗外,處處漆黑,隻有慘白的月亮灑下了那一點可憐的月光。
借着這點光,能看見一個個凸起的墳包,綿延不絕,看不見墳場的邊際。
死寂、詭異的情景,令車廂内的乘客都靜默起來,再無開始的竊竊私語聲。
他們都變得十分緊張,緊緊盯着窗外的景色,希望公交車能趕快離開這裡。畢竟以遊戲的特性,越是這種容易鬧鬼的地方,就越容易出事。
果然,隻是兩分鐘的時間,勻速行駛的公交車忽然慢了下來,車身吱吱呀呀的搖晃,車燈一閃一閃。
江闵神色一凜,要開始了麼?
不過三十秒,伴随着閃爍的車燈一起,陷入了沉寂。
這破舊的公交車,就這麼停在了荒郊野外,墳場中央。
也許是開着燈太招搖,甚至在停車之後,還體貼地替他們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