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場情況看,第一批進來的玩家,在玄關這裡就遇到了殺機,而這位玩家甚至沒能逃脫,剛走進門就死在了這裡。
不了解發生過什麼,江闵小心翼翼繞過玩家的屍體,避免重蹈這位玩家的覆轍。
“兇手已經混進了第一批玩家中。”李鶴說道。
江闵認同他這個觀點。
後面的玩家也跟着進到了鬼屋,同樣看到了玄關處這驚悚的畫面。十一個人将逼仄的房間空間壓縮,還得給中間的屍體留出一大片的空地。
玩家讨論的聲音占了多數,江闵沒看到有用的線索,想直接進到裡間,被人喊住。
“那個……”
江闵擡眼一看,是在鬼屋門口遇到的男玩家。他看起來是個二十五上下的年輕小夥子,頭發微卷,氣質偏穩重。看到江闵回頭,便開口問:“在車上我就注意到你們了,你們想過組隊嗎?我們四個人,通關也會快一些。”
江闵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倒是李鶴笑道:“可以啊,我叫李鶴。”
男玩家主動介紹自己:“我叫聶元,這是穆白淑,我的隊友。”
他身旁的女玩家微微颔首。
江闵彎眼:“江媛媛。”
簡短的介紹之後,四個人已經穿過狹窄的走廊,走到裡間。
裡間是一家寬闊的客廳,擺放着雕花的沙發和一張木質的茶幾。頭頂的水晶吊燈發出的暖色燈光将客廳照的亮堂堂的一片,尤其是靠着沙發的那面牆。
這當然不是吸引他們四個人的原因,吸引他們四個人的是牆上的簡筆壁畫。
畫有七幅,第一幅畫是小人在蕩秋千,第二幅畫是小人站在沸騰的鍋前煮着東西,第三幅畫是小人在畫畫,第四幅畫是小人在縫衣服,第五幅畫是小人在彈鋼琴,第六幅畫是小人在浴室洗澡,第七幅畫看起啦像是小人躲在櫃子裡。
一眼掃過去快速看完畫的内容,江闵眉心微蹙,神色有些嚴肅。他看向前方的樓梯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從踏進客廳起,他就聽到了一種很細微的、人在樓梯上走的腳步聲。
這聲音很輕,像是有人在某層階梯到某層階梯之間徘徊踟蹰。
可反觀其他三個人,他們都神色正常,目光凝聚在壁畫上,不像是聽到什麼聲音的樣子。
聶元站在水晶吊燈下,摸着脖子想說些什麼,還沒開口,架在沙發旁的鐘擺忽地發出了整點報時的聲音——咚、咚、咚。
随着聲音響起,那盞大水晶燈忽明忽暗地閃爍起來,四周的牆壁開始褪色,暗紅色的血迹爬滿了牆壁,父親和兒子的壁畫變成了父親舉起一把斧頭沖向了他的兒子們,周遭顯現出去死的字樣。
變化在瞬息之間,原本明亮的房子霎時變得陰森和血腥,空氣中傳來了血的鐵鏽味。
“啊!”
比江闵他們更先感到恐慌的,是剛從玄關處沖出來的玩家們,驚慌聲此起彼伏。
一位女玩家跌跌撞撞跑了出來,一不小心撞到了聶元身上。
聶元扶住她,下意識問:“發生什麼事了?”
“他,他站起來了!”女玩家聲音驚恐,還未說完,又聽見一聲慘叫,吓得她一個哆嗦,下意識推開了聶元,往樓上跑去。
“别上去!”江闵喊晚了一步,女玩家的身影已經沖到了樓上,昏暗燈光下,可以看到牆上映出了樓梯拐角處的影子,女玩家的身影剛到拐角,一把巨大的斧子橫空出現,人首分離。
噴湧而出的鮮血順着木質樓梯滴落。
燈閃得更厲害,随時都要熄滅。
“還愣着幹什麼?我們得往樓下跑!”
江闵厲聲道,動作迅速地沖到了樓梯口,往下的樓梯處。
木質的樓梯年久失修,人踩在上面會發出吱呀的聲響。
李鶴是最先反應過來的,跟在江闵的身後,緊接着是聶元和穆白淑。
更多的玩家沖了出來,他們沒看見女玩家被一斧子劈死,卻也知道跟随大流,跟在往下走的人後面。
然而跟着他們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手腳細長又不太協調的男人,他的眼睛裡插了尖銳的碎片,不斷有血從眼眶裡流出,手肘向上彎曲,拿着一支染血的鉛筆。
他的嘴咧開,嘴角扯到了耳後根,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
滋拉一聲,那盞昏黃的燈徹底滅了,落到最後一位的玩家剛跑到樓梯口,一隻冰涼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如鐵,如滑膩的蛇。
男玩家自知逃脫無望,絕望地閉上了眼。
—
往下跑是地下一層,僅有三層樓梯很快就跑到了頭。
随着燈光熄滅,地下一層也陷入了絕對黑暗之中。
江闵那時剛好跑到通往地下室的走廊,他靠着燈光熄滅前最後看到的場景,大緻摸清了地下一層的布局,左右兩排都是房間,盡頭還有一張鐵栅欄鑄成的門。
等人都跑進來得差不多,江闵和李鶴把那扇攔在樓梯間和地下一層的大門關了起來。木質的門隔絕了玩家的視線,江闵順便把門鎖住。
在客廳裡聽到的腳步聲不是他的錯覺,果然有一個人就在往上樓梯的拐角處守株待兔。而燈光變化後,江闵聽到那腳步聲不再徘徊,已經有了往下走的趨勢。
木質門能攔住這些鬼怪多久,沒有人能确定。可當他們都屏住呼吸等待門後的動靜時,卻發現,那跟在他們身後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竟然消失了。
衆位玩家沉寂足足有十分鐘,才有人緊張地問出一句:“我們是安全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
江闵在牆上摸索,摸到了電燈燈繩開關,啪的一下拉開了燈。
小洋樓裡。地下一層用的是那種老式的電燈泡,電燈泡有些年頭了,發出的光線很暗,勉強照亮了一整條走廊,走廊兩面的牆發黴發黃,散發出腐爛潮濕的味道。
燈開後,江闵數了數跑進來的人,加上他一共是十個人。
每次隻能進來十一個人,除去那位已經死去的女玩家,剛好還剩下十個。
一位穿着西裝的男玩家開口:“雖然跑進來就算安全了,但那怪物估計還在外面等着我們,所以我們現在最好還是不要出去,在這房間裡面找到出去的線索。”
不少玩家紛紛贊同。
江闵将碎發挽到耳後,心想他們還是太樂觀了,如果真是鬼怪都不敢踏足的存在,這地下一層恐怕有更恐怖的東西。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走廊盡頭,那扇鐵栅欄的大門大開着,門後一片漆黑,光線照不到,如同蟄伏在黑夜裡的巨獸。
在他們還在制定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時,一位靠着牆站,穿着休閑服的青年忽然開口:“我知道怎麼離開這裡。”
衆人紛紛望向他,青年輕慢道:“我有個朋友,他是第一批進入鬼屋的玩家,早在進來後,他就在手機上告訴我離開這裡的辦法。”
在副本中,會切斷玩家與副本外玩家的聯系,但副本内各個玩家之間,隻要有好友,依舊可以正常聯系。
西裝男人有些激動:“太好了,那你快告訴我們,我們怎麼樣可以離開這裡?還有,你那個朋友有沒有告訴你,這個鬼屋的出口在哪裡?”
這問題問出來,江闵都有點訝異,如果真是這樣就問出了通關的方法,後面的玩家豈不是直接通關了?遊戲會允許他們鑽這樣的空子麼?
青年冷笑一聲:“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剛剛在樓上,你們把我往後推時,可想過你們也會有求我的時候?”
話說完,西裝男人臉色又青又紅,又有好幾個玩家心虛地别開眼。
當時情況那麼混亂,誰都想活下來,把身邊人推出去,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西裝男人不死心:“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介意,我們離開副本後,可以對你進行補償。積分或者特殊道具都行。”
“對對,我們也願意。”
玩家紛紛應和。
包括一直跟着青年的男玩家也動之以情道:“是啊,莫子雙,現在不是鬧别扭的時候。”
莫子雙嘲諷地笑了笑,目光上下掃過西裝男人,又看向那名男玩家一字一句道:“我隻會帶林傑一起,你們其他人好自為之吧。如果我真在房間裡找到了出口,我會發消息告訴你們的。”
說着,他就拉着那個名叫林傑的玩家,朝走廊右側靠近鐵栅欄的房間走去。
其他玩家臉色鐵青,尤其是西裝男人,還想硬來,隻是剛有動作,便對上了莫子雙的目光。他站在門口,瞟過來的一眼輕飄飄的,眼底又沉又黑,莫名看得人膽寒。
西裝男人愣在原地。
關門前,莫子雙又道:“提醒你們,最好不要指望着在走廊等我出來。我那朋友說,當走廊燈黑的時候,從那扇門裡會爬出來一個吃人的怪物。而現在我們在走廊已經有一陣,這燈…估計很快就要黑了。”
說完,他還意有所指地看了那破燈一眼。
“嘭!”的一聲,門在他們眼前關上,還有鎖芯插上的聲音。
莫子雙不僅不讓他們跟進去,他甚至還把門從裡面鎖了!
“真是一出精彩的戲。”李鶴點評,湊近江闵,“你覺得那個男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的聲音沒收,在場的基本都能聽見,江闵撩起眼皮,沒什麼興趣:“找東西把門砸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比起這個,他更關心聶元,“你還好嗎?從剛剛進來,我看到你一直在揉脖子。”
聶元茫然地和他對視,手也摸向自己的脖子:“有嗎?我沒注意。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脖子感覺很酸,可能是坐公交車來的時候落枕了。”
江闵應了聲。
其他玩家如夢初醒,這裡的門都是木質門,找個結實一點的工具很容易就能把門砸開。
“不過……”江闵話鋒一轉,看了眼頭頂的燈,“我覺得他說的燈黑有怪物很大概率是真的,我們先得找個房間躲一躲。”
原本在場的玩家都圍繞着西裝男人,現在出了莫子雙這檔子事,主心骨反倒成了江闵。之前他不說話時,安靜得沒什麼存在感,現在開口,西裝男人才發現玩家隊伍裡竟然還有這樣漂亮的姑娘,就是個子也太高了,比他還高了半個頭。
随意挑了個莫子雙的隔壁房間,江闵準備推開門,這間房對面的大門倏地壓開了能容人側身進去的寬度,衆人聞聲看去,隻見門後冒出一個女人的臉。
被這麼多人盯着,她看起來有些緊張,手扒着門好一會才結巴說道:“别、别去那個房間,要躲,你們就來我這裡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