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畜生,以為自己是在帶小孩嗎?
陸閑袇咬着麥芽糖,耐心逐漸流逝,他可沒這心思陪司馬稷譽花前月下。
“十一,看到了嗎,這裡就是玄都百姓心目中最靈驗的祈福聖地。”
司馬稷譽用折扇指着橋下,岸邊,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婦人正在放河燈。
陸閑袇起初隻是簡單的應了聲,緊接着,卻越想越不對。
等等,玄都居然還有這麼窮苦的人?
此時,那位老婦人正蹲坐在岸邊,雙手合十,嘴裡不斷地念叨着。
陸閑袇問:“她在做什麼?”
司馬稷譽本可以直接回答,然而這次他卻打了個啞謎。
“她在向惡鬼祈福。”
陸閑袇吮吸麥芽糖的動作一頓,表情凝固。
惡鬼?
“祈福不該向神仙祈嗎?”陸閑袇問。
司馬稷譽:“神仙也不是萬能的,若惡鬼的方法更有效,她大可以放棄求神,從而堕入惡道。”
司馬稷譽的話明顯暗有所指,陸閑袇沒有多嘴,隻是靜靜看着司馬稷譽去找那婦人。
老婦人似乎已經很久沒吃飽飯了,臉色蠟黃,骨瘦如柴,沒等走近,陸閑袇便聞到了那股令人牙酸的臭味。
然司馬稷譽這種生來便養尊處優的皇子,卻能毫無顧忌地接近她。
“這位夫人,您是在獻祭嗎?”
獻祭?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閑袇對此一概不知,但那老婦人在聽到“乞靈神”這三個字後,卻反常地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老婦人起身,後退了一步:“你們是什麼人?”
司馬稷譽:“不要害怕,我們也是國師大人的信徒。”
國師,大乾有國師嗎?
陸閑袇思考了一會兒,完全不記得大乾有國師這麼一說法。
若是旁人瘋言瘋語還好,但,國師這個詞是從司馬稷譽的口中說出來的。
老婦人聞言,态度雖有所緩和,但卻不多。
“你們這樣錦衣玉食的富貴人,也對國師大人有所求?”
司馬稷譽:“人都是貪婪的,有些不幹淨的目的,需要一些特殊手段才能達成。”
此話一出,老婦人看着司馬稷譽的眼神更厭惡了,但也明顯更相信了。
“國師大人無所不能,若你能像我們一樣,有為國師大人奉獻身心的覺悟,興許能得到國師大人的青睐。”
老婦人說完,便緊了緊上衣,匆匆離開,離開的時候還撞到了陸閑袇。
陸閑袇望着老婦人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司馬稷譽,腦中不知在想什麼。
司馬稷譽攤開掌心,一隻荷包躺在他的掌心,那赫然便是剛才那位老婦人的。
陸閑袇驚訝地看着司馬稷譽:你堂堂一太子,偷人荷包做什麼?
司馬稷譽就像是沒看到陸閑袇質疑的目光似的,自言自語道:
“玄都再繁華,都不過是表象,窮苦的百姓永遠都在,被表面的光鮮所掩埋。”
司馬稷譽看着這髒兮兮的簡陋荷包,頓了頓,又道,“就像這如日中天的大乾。”
陸閑袇試探着問:“殿下,那婦人有什麼問題嗎?”
司馬稷譽擡眸,用幽深的目光望着陸閑袇。
“她沒有問題。”
陸閑袇:“那國師是……?”
司馬稷譽微笑,陸閑袇立即閉嘴,移開了目光。
下一秒,陸閑袇的發頂一沉,有人隔着面具按住了他的腦袋。
司馬稷譽:“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
如日中天的表象,腐朽的内裡,未曾聽聞的國師。
結合司馬稷譽的暗喻,陸閑袇突然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試探地問:“是朝廷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話音落下,氣氛瞬間凝固。
司馬稷譽的笑意突然加深,陸閑袇呼吸一滞,他似乎是第一次,從司馬稷譽的身上感受到如此真實的殺意。
第一次。
即便是在他第一次刺殺的時候,司馬稷譽都沒有産生過想要殺死他的想法,僅僅隻是活捉。
這種沉默的氛圍持續了很久,直到陸閑袇的耳邊傳來一聲歎息。
“真聰明,本不想讓你知道那麼多的。”
但,陸閑袇猜到的太多了。
“作為您的暗衛,”陸閑袇額角冷汗密布,他叼着麥芽糖,上前一步,用虔誠的語調說道:
“我能知道更多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