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不，現在應該稱之為深淵了才對。

在越是靠近深淵的入口處，地面被黑色給覆蓋住，而凡是熟悉力量的堕天使，無一不為此感到驚詫。

貝利爾用鼻子嗅了嗅：“這不是普通的黑暗力量，這些黑色……也不是力量本質。嗯？怎麼有一股焦味？”

巴爾：“……别糾結了，這就是米迦勒力量的實體化。”

較為年輕的那個惡魔，一點點的擡起頭，看向自己同伴，眼中滿是納悶：“問題是米迦勒的力量造成的後果，可遠遠不隻是這樣而已吧？”

是的。

并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現象是米迦勒造成的。

而是——米迦勒的火焰絕對不隻是這種程度。

堕天進入深淵後力量被削弱？從而導緻火焰的力量，也一點點的凋零了？

不，若不是親眼看着那些火焰燃起，而自己又是被灼燒得差點就剩下一點灰了……巴爾也不可能相信——米迦勒的力量居然如此強勁。

或許是将悲憤化為力量的緣故，米迦勒一邊烤着巴爾，一邊還有閑心思考，怎麼讓對方放棄這個可笑的認知。

笑話，他和路西法之間的關系縱然複雜，那也不代表必須往謠言那個方向而去。

其實，一開始米迦勒還沒有這麼火大，實在是他給過機會了，巴爾不中用啊。

在被謠言給驚到的時候，米迦勒出手還是有分寸的，隻是增加了火焰的熱量，并沒有在其中增加任何的光力量。

戰鬥開始，他和巴爾曾經有過這麼一次對話。

米迦勒氣定神閑的飄在半空中，身後是沒有止境的，一層又一層的結界。

是的，複數結界。

巴爾前腳還在嘲笑米迦勒太天真，居然覺得這麼簡單的結界他解不了。

——直到他看到那他破壞的結界碎了，後面又有一層結界，他的表情直接裂開了。

誰家布置結界，會把結界不要錢一樣的堆疊到一起啊？

不，比起這個，讓巴爾更加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米迦勒竟然能夠構建出如此繁複的結界。正如同眼前這個新任的深淵之神所說的那樣，他确實是不擅長結界，之所以能夠破除第一層，也是因為他活得足夠久懂得足夠多，就算是再不擅長的東西，隻要研究的久一點肯定就會懂。

之所以可以這麼快速摧毀第一層結界，隻是因為巴爾确信這是最為基礎的那種天使結界，他見過了好多次，也從其他大惡魔口中得知過這部分的事情。

他本以為，眼前的結界毀了，就可以看到米迦勒如死灰的面容。

沒想到——

第二層的結界他别說沒有看到過，根本就是從未聽說過！

第一層用了最為常見的結界，第二層則是直接構築出新的結界……巴爾現在幾乎可以肯定——米迦勒就是故意的！

思及此，他陰沉着臉：“你早就知道我會破壞第一層結界！”

米迦勒這會兒已經平靜了下來。

看了一會兒巴爾這個大惡魔自以為是，覺得自己隻會準備一層結界。

其實，米迦勒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他給人無辜的印象太過根深蒂固，還是他真的沒有展現過其他方面的才能，才會讓其他大天使和大惡魔覺得他真的很好拿捏？

面對着犯錯的天使，他尚且還會帶一點憐憫，不會對他們出手太狠。一是因為大家畢竟是同僚，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凡事留點餘地對誰都好，二的話……天使們其實很脆弱的，除了高階天使外，大部分天使和人類比起來也就壽命長，并沒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同伴和将他視為威脅的敵對者，他對待他們的态度自然也就天差地别。

神遊天外了很久，米迦勒聽到巴爾的話，隻是用着非常不解的語氣反問道：“再怎麼說我也曾經是大天使長，巴爾你身為遠古大惡魔，為什麼會覺得我真的隻會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基礎結界？還是說——你真的覺得，你不擅長結界卻可以破解一部分低階結界的事情，真的沒有幾個人知道？”

其實，若不是經曆過路西法帶着巴爾攻破天界的一周目，米迦勒他還真的不知道……這個大惡魔居然還會對結界有所了解，甚至找到了破解方法。

巴爾身後惡魔的翅膀張開，朝着米迦勒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很好，非常好，我居然被一個不知死活的毛頭小子給小看了。”

骨頭扭曲的聲音，讓人牙齒發酸。

随着翅膀從骨骼裡面長出來，嘴裡的獠牙不斷長長，巴爾才算是第一次正式恢複為大惡魔應有的模樣。

米迦勒覺得，他可能玩脫了，但是還有救。

不管怎麼樣，一周目的時候，就算是巴爾差點殺死了拉結爾，對方也并沒有将力量封印給解除到眼前這個程度。

米迦勒注視着不斷凝聚黑暗力量的大惡魔，低喃：“看起來沒有其他辦法了。”

增加一點光能量在攻擊裡好了。

本來隻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但是當那些攻擊落在巴爾身上，對方又完全沒有力量反抗，米迦勒才确信他的力量對遠古大惡魔的影響十分大。

這是好消息，不是嗎？

明明天界大天使長換了一代又一代，地獄的掌權者也經過權利更疊，而這些遠古大惡魔他們卻依然沒有任何損失，至今依舊可以安然活在深淵中。說穿了就是他們實力強大，而且十分耐揍，才能存活至今，還沒有少胳膊斷腿的。

就是有一點，米迦勒不是很确認。

當初路西法帶領惡魔和天使們進攻天界的時候，巴爾是為了以防萬一留在地獄，還是那個時候并沒有認可新任魔王？

正因為大惡魔們都很強，米迦勒攻擊的時候，才會擔心微薄的光之力……到底能不能對對方造成傷害。

好在結果令人感到欣喜。

最為重要的是，因為光之力就那麼一點點，巴爾根本察覺不到其存在，自然也就不會想到——眼前這個黑發紅眸的深淵之神，依舊保留了天界大天使長期間的力量和實力。

不得不說，堕天還不會改變模樣，對于米迦勒來說既是一種潛在的危險，同時也是一張出其不意的牌。正因為有了這張牌，巴爾才不會像提防天界大天使那樣提防他，從而讓他可以輕易突破對方的方式，直攻其要害。

巴爾手指捂着被貫穿的身體，任由鮮紅的血液順着指尖流出，内心一時間驚駭無比。

“不、不可能——！”

之所以對米迦勒不認可，是因為他們所有惡魔都認同了路西法這個新的魔王，因為他們敗在了其手上。

無論天界一役到底發生了什麼差池，導緻了米迦勒代替了路西法堕天，成為了這裡新的統治者，這和他們這些大惡魔無關。

他們是自私自利的，同時也是護短的。

他們認可了路西法，那麼路西法以外的掌權者，他們自然會有所排斥。

巴爾其實還算是這些大惡魔之中好相處的那個，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假意投誠，從而給了米迦勒一個算計他的機會。

是的，這個機會是他自己送出去的。

回顧了下戰鬥的全過程，巴爾發現他至始至終都被米迦勒給牽着走，而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哪裡不對勁，隻以為這是自己想要這麼做的。

到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

米迦勒，不愧是路西法的繼承者，難怪會成為新一任大天使長。

如此能算計，要說不是故意為之，他都覺得這話好笑。

在被火焰力量燒了一會兒，巴爾渾身變得焦黑。

他所在的那塊地面上，深黑色的焦土，刺鼻的火焰燃燒過後的味道。

作為遠古就存在的大惡魔，巴爾他們有着獨屬于他自己的驕傲，他不願意輕易認輸。

無論曾經的地獄如今的深淵，到底更換了多少位魔王，他們都不曾承認過誰。

直到路西法出現。

現在，又多了一個米迦勒。

深呼吸數口氣，巴爾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我認輸，吾神。”

不同于之前那略帶輕佻，還摻着些許調侃意味在其中的，喊着米迦勒的尊稱。

這一次，巴爾是真心實意的承認了米迦勒在這個深淵的地位。

火焰，隻是火焰就已經令他難以招架，更别說還有那他看不到盡頭，也猜不到數量的對方所構築出來的結界。

米迦勒有點意外，又有點覺得意料之中。

當年他通過和梅塔特隆的對話就明白，大部分天使都是不知道屬性相克的說法的。不，應該說他們是知道的，隻是很少人會真的拿它當一回事。

七大天使中，明确有着屬性方面力量的，也就是路西菲爾的光，米迦勒的火焰，其他幾位的力量更加偏向于日常系。

這麼一來，會去在乎不同屬性之間對上可能産生的優勢劣勢，自然就沒有人會去在意了。

米迦勒到底沒有太過天真，他的聲音沒有起伏：“發誓向我效忠，大惡魔巴爾。”

想要徹底把控住眼前這個老家夥，米迦勒自然會選擇最為穩妥的誓言。所謂誓言，是不分種族不分地域不分立場，隻要說出口的話就會成真，若是違背了發出的誓言，那麼就會有着無盡的懲罰。

巴爾本能不願意這麼做，可是他确實是敗了。

在這個深淵，是屬于強者的狂歡。

古老的惡魔伸出手，發下了最為狠毒的誓言：“從此刻起，我願意尊崇米迦勒為我所效忠之人，永遠不會改變。若有違背此誓言，當場就隕落化為塵埃。”

火焰的印記，自米迦勒的額頭飄出，落到了巴爾的額頭上，而後消失。

米迦勒垂眸，望着重傷到快沒有力氣的大惡魔：“誓約成立。”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巴爾身上的傷口開始慢慢的愈合，很快就恢複如初。

原地，隻剩下一個撐破了衣服，還有滿地的焦土。

巴爾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擡起頭，看着自己發誓效忠的神：“吾神，這是——”

“你已經成為了我的部下，定了生死契約的那種。那麼——你現在已經可以很直觀的感受到，那隐藏于我身體中的力量是什麼了。”

巴爾當然能夠感知到。

問題是——

他所感知到的分明是光的力量啊！

因為被還沒有徹底堕天的路西菲爾給用這股力量給揍趴過，所以巴爾很清楚。

要說之前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被區區火焰給打敗的話，這會兒和米迦勒簽訂契約以後，他算是徹底明白了。

可是這麼一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他艱難的擡起頭，望着笑眯眯看着他的上級，一字一句道：“我有一事不明，希望吾神您可以替我解答。”

米迦勒收服了一個大惡魔，這會兒心情還算是不錯，便也沒有去管對方此刻的心情，點了點頭應允了巴爾的條件。

巴爾斟酌了一下用詞，才不緊不慢地的開口道：“剛剛您和我切磋，用來對付我的火焰……裡面是不是有着光之力？”

米迦勒恍然大悟的神情，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他的感覺也确實沒錯。

隻聽得這位深淵之神，用很直白的口吻道：“其實吧，我覺得我和這片深淵相性不怎麼好，明明都堕天了，卻還是保留了原先的力量——哎，巴爾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