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黎白榆完全沒想到嚴野客會長期啟用檔案。
更沒想到男人會這樣坦率地拿給他看。
嚴野客的注射記錄一如他自己所言,每兩月一次,頻率非常穩定。
最近一次的注射記錄是一個月之前,那他下次的易感期就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看來,男人确實沒有什麼問題。
黎白榆又排除了易感期的可能性,那現在對方體溫低的理由就屬實隻剩下了一個。
——嚴野客真的不喜歡肢體接觸。
而等黎白榆将手機歸還對方時,擡手接過去的嚴野客還淡淡說了一句。
“Alpha也沒那麼容易受易感期的影響。”
黎白榆點點頭,表示同意。
他心想,看來自己的Alpha男朋友确實是性冷淡。
除了察覺嚴野客不喜歡肢體接觸,黎白榆剛剛還看見,Alpha每一輪的抑制劑注射,都會有連續的三針。
抑制劑的長串編碼中包含分類編号,所以黎白榆能認出,嚴野客注射的正是最長效也最昂貴的那一類型。
這種長效抑制劑的藥效至少能維持四十八小時以上,嚴野客每輪要注射三針,就說明他的易感期基本在六天以上。
易感期的時間長,代表着Alpha的生理欲.望更強——這是常識,也正好和男人表現出的信息素濃度高對應上。
但嚴野客甯肯打三針抑制劑,也不願意找人纾解或放任失控。
因此,黎白榆才更能确認對方性冷淡這件事。
挺好的。
Beta想。
那說明在這件事上,他和男朋友挺契合,很相似。
***
結束了午餐,黎白榆又去休息了一會兒。
他原本做實驗時并沒有午休的習慣,不過這段時間再養傷,再加上午餐吃得太好,就有點容易暈碳。
為了避免再發生把Alpha的手臂當成冰絲抱枕的烏龍,黎白榆也沒有再去落地窗邊,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躺下休息,順便看了一眼自己的列表消息。
微信和郵箱裡依然不時有人找他,詢問一些實驗或科研相關。
黎白榆和其他人當面交談時話不多,對這些詢問卻不會少言緘默,能解答的基本都會幫忙解答一下。
消息回得差不多,他還收到了衣明訣發來的一個語音邀請。
衣明訣已經提前問過他忙不忙,這時要聊的也是實驗相關。
左右黎白榆此時無事,便直接接了語音和他細聊。
兩個人的研究原本并不算同一領域,但恰巧在上次的聯合課題之後,衣明訣也開始涉及類器官模拟相關的實驗。
而黎白榆的大導師深耕多年,從事的正是類器官構建與腫瘤疾病研究。
他的諾貝爾生物和醫學獎的獲獎領域也是這一方向。
自然的,在類器官培養的實驗方面,黎白榆能指點和幫忙解答的東西就很多了。
衣明訣才剛通宵完,一開始打電話時嗓子都是啞的,人也像魂出了竅在飄。
結果聽了黎白榆的講解,衣明訣還真把之前兩眼一抹黑的傳代方法給聽懂了,原本一團糟的思路也理順了大半。
他整個人反而聊得精神了起來。
等到全部聽完,衣明訣甚至直接抽噎了一聲。
“黎天神,這種再造之恩,我要怎麼報答你?”他淚眼汪汪地問,“你之前查男友的事還需要嗎?我現在立馬就可以去!”
不過緊接着,衣明訣就覺得這種事太不夠誠意,大手一揮直接道。
“或者我再幫你介紹個新男友吧?男朋友這種事不嫌多,正好一A一O制!”
黎白榆的關注點一向比常人清奇,這時居然也聽懂了對方說的什麼意思。
不是指一個Alpha要配一個Omega,而更像是另一種意味的“一夫一妻制”。
——讓黎白榆有一個老公的同時,再談一個老婆。
“你忙完還是早點去補覺吧。”
黎白榆失笑,也勸道。
他知道對方通宵試驗确實累狠了,這都開始說胡話了。
衣明訣反而沒忙着挂電話
他還道:“我說真的嗷,有什麼事一定找我,不然我真的沒法還你的恩情了。”
黎白榆并未放在心上:“舉手之勞,不用這麼想。”
衣明訣又歎了口氣:“要不怎麼說你把咱們和隔壁實驗室都迷得七葷八素呢?這就是天神的魅力。”
他還誇張地用英文念了兩個希伯來語中的專有詞彙:“庇護!聖光!”
抓馬完,衣明訣嗓子又有點啞了,這時才不得已恢複了正常語調。
他還念叨。
“你這次休假時間久,大家都好想你,實驗樓裡每月一次票選的‘最想約會的phd人選’都要空缺了。”
?
黎白榆有點疑惑。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票選。
“怎麼會是我,”他并沒有把話放在心上,“我隻是個Beta。”
即使失憶了,黎白榆也沒忘記社會常識。
無論在哪兒,都是數量更少的Omega或者Alpha更為搶眼才對。
衣明訣卻道:“這和性别沒有關系。”
“你的美是超越了性别的,根源其實是你的性格和能力,”他說,“這就是科研和學術裡最強大、穩定的,絕對的理性魅力。”
黎白榆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有點失笑。
“這是想靠尬誇我來表達感謝嗎?”
“我說的是真心的!”衣明訣小小聲嘀咕了一句。
但他同樣知道,黎白榆對旁人的迷戀毫無興趣這件事,也是真的。
從這點而言,黎白榆的性别絕不是他的缺陷——雖然衣明訣自己就是數量隻占10%的Omega,但他從沒對身為Beta黎白榆這樣想過。
正相反,黎白榆反而發揮出了Beta這個性别的最迷人的優勢。
對所有的傾歡示愛,他都隻如過耳之風。
——性感到要命的無動于衷。
這樣一來,衣明訣對黎白榆那位素未謀面的男友,不禁就更為好奇了。
不過他雖然喜歡聽八卦,但從不會亂講。尤其衣明訣知道黎白榆的性格,更不會對着人執意打探。
于是此時,他也隻說。
“但你真的對ABO都一視同仁地毫無反應哎,白榆,最近天天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那個芬蘭Omega,上次都對着你孔雀開屏了,你都沒有意識到。”
黎白榆順勢回憶了一下。
“那個信息素氣味是孔雀的Omega?”
“?”
衣明訣愣了一下。
“不是啊,他是黑百合。孔雀味的是沙特阿拉伯那個Alpha。”
“你還是這麼容易把信息素味道記混,簡直跟完全感知不到似的。”
說着說着,衣明訣還随口問了一句。
“你不會真的是傳說中的信息素失嗅群體吧?”
黎白榆沉默了一瞬。
突然的安靜讓衣明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張大了嘴:“……真的假的?”
“嗯。”
黎白榆承認了。
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會宣揚這種個人私事。
但既然被朋友問了,也沒必要撒謊。
衣明訣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我早就這麼猜了!”
可緊接着,他反而勸黎白榆說:“對了,這事你還是别公開了,我也會替你保密的。”
黎白榆有些不明所以:“怎麼了?”
這也并非是什麼影響科研的重大缺陷。
衣明訣卻有着更重要的關注點:“因為容易招惹變态!”
Omega說得言之鑿鑿,非常笃定。
“你知道我就是主攻精神病理學方向的,極端病例見得多了。而且隔壁C座今年也在做信息素失嗅群體的研究,聯合課題裡已經有充分的數據表明,這一群體非常容易招惹到偏執狂。”
“C座?”
黎白榆想,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那不是社科學院嗎?”
“對呀,這其實主要就是一個社科論題。在生科領域,相關性反而沒那麼緊密。”
衣明訣說。
“這不更說明了信息素失嗅患者在生理上沒問題,但在心理上卻很容易讓人瘋狂。”
他還叮囑黎白榆:“你千萬要留心,當心身邊那些有控制欲和占有欲過強的人。”
黎白榆失笑:“應該不會吧。”
在Omega的好意勸慰下,黎白榆最終還是應下了。
不過在他心裡,卻依然沒覺得會有這種可能。
黎白榆隻覺自己本就比較沉悶無趣,更沒什麼概率會招惹過多的注意。
像自己這種人,哪怕談戀愛也隻會很平淡。
他與那些熾烈或濃郁的愛恨情仇都毫無關聯。
——就像現在,黎白榆意外談了個高濃度信息素的Alpha男友,對方也還是性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