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所有向日葵和茉莉盆栽都修剪了謝了的殘花,顧簡又檢查每盆花植的土壤濕度,适當給一些需要的澆了水。
做完這些,他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問始終安靜陪在他身邊的陸簡清:“幾點了?”
陸簡清擡起手腕看了下腕表,“十一點半。”
顧簡詫異,“這麼晚了,你怎麼不提醒我?”
話落直接起身,但他蹲的太久,驟然起身,大腦供血不足,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踉跄了下,身體向後栽倒。
一隻手伸過來,攬住他的腰,将他抱住。
這時顧簡其實失去了意識幾秒,對外界的行為沒反應。
直到意識回籠,視力也恢複過來,他才發現自己被陸簡清環着腰擁在懷裡。陸簡清低頭看他,擰着眉,神色間滿是擔心。
顧簡很輕地眨了下眼睛,拍了拍他将自己擁得很緊的手臂,“我沒事,就是起太猛了。”
“真的?”
仰頭對上陸簡清近在咫尺的眼睛,顧簡露出讓他放松的笑容,“真沒事,不然給你看我的體檢報告?四月份才做的。”
那時他剛重生回來,盡管慶幸,歡喜,感激,又在有條不紊的處理和米麥解約的事,可每當夜深人靜,總有一種恍惚感。
兩年時空的交錯、死亡前的疼痛、重生的玄幻和離奇,都讓他的心總是飄着,落不到實處,以為是一場瀕死前的美夢。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裡再次體驗到了死亡前那種疼的疼痛,好像又死了一遍,驚醒過來後,他擔心自己身體是不是早就出了問題,就約了醫院做全面體檢。
但體檢結果顯示他很健康,除了老毛病輕微低血糖,再沒有其他問題。于是他想,那個夢大概是他心理的投射,他還沒真正釋然那場死亡。
果然後來夢境又反複出現過幾次,直到他養了花草,養了魚,又和父母去爬山,在大自然裡感受到腳踏實地的真實感,才真正從時空錯位的恍惚中抽離,再也沒有做夢。
陸簡清仔仔細細地看顧簡,直到确定他真的好好的,才松開箍在他腰間的手,紳士的後退一步,可眼裡的擔心仍然不減,“好,給我看。”
沒有親眼證實,他無法真正放心。
顧簡就回房間拿體檢報告。
将體檢報告遞給陸簡清,讓他自己看,顧簡挽起袖子快步進了廚房。再不做飯,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得上飯了。
他都覺得餓了。
顧簡系好圍裙,動作極快的淘米,然後放進電飯煲按下煮飯鍵,接着拿出牛肉,清洗幹淨後開始切。
他刀工不算好,切的比較慢。
切了一半,他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他頭也沒回,隻專心于砧闆上的牛肉,“新的圍裙在你進門左手邊的櫃子裡。”
陸簡清依言拿了圍裙,穿好走到顧簡身邊,從袋子裡拿出菜依次清洗。
“看完了嗎?”顧簡切好肉,裝到盤子裡,轉頭看陸簡清,“我的确是很健康吧。”
親眼所見,陸簡清放心了,“嗯,很健康。”
顧簡笑得眼睫彎彎的,月牙一樣,又低頭腌制牛肉。
他今天沒刻意做造型,未打理的黑發自然垂落,有幾根比較長的額發一直往他眼睛跑,刺刺的不舒服。此時又過去了,他再次動了動腦袋,要把它撇到旁邊。
陸簡清注意到了,抽了一張廚房紙巾擦幹手,伸手幫他撥開那幾縷調皮的額發。顧簡愣了愣,擡起頭看他。
四目相接,兩人都沒說話,空氣中若有似無飄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清的東西,顧簡察覺到了,可他沒明白。
他好像又被拽回那個對視遊戲裡,頭有點暈了。
他又晃了晃腦袋,把暈乎乎的感覺甩開。
率先轉開眼睛,他低頭很忙的做事,又要把人支開:“你幫我拿根發卡吧,茶幾上看看有沒有,沒有就去房間,床頭櫃找一找。”
陸簡清垂着眼,目光從溫和的眼裡投落,專注凝着他,稍時才溫聲說了句“好”,轉身走出廚房。
腳步聲漸遠,顧簡手上的動作逐漸慢下來,然後停止,有些出神地盯着一個點。直到腳步聲再次靠近,他才回過神,手上重新動了,佯裝自己一直在忙。
可陸簡清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拿着黑色的一字夾,掃過那盆被抓了半天牛肉,唇角彎起的弧度越發深了。
因為陸簡清沒說,顧簡就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他停下抓揉牛肉的手,打開水龍頭洗手。
他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洗,手指在光線下白得過分,水珠滾在上面,如同一張不用修就已經極為出彩的照片,引人觀賞。
陸簡清視線停留在他的手指上,眼神有些晦暗,等到顧簡洗幹淨,又擦幹手,朝他攤開手掌,才斂了下眸,把夾子放上去。
顧簡夾好頭發,情緒也整理好了。他翻出綠豆芽洗,對陸簡清點了點下巴,“你先去煮糖醋小排吧。”
排骨他煮排骨湯的時候都處理好了。
陸簡清點點頭,“好。”
兩人不再說話,各做各的,廚房隻剩下嘩嘩的水流聲、嗡嗡的抽煙機工作聲和食物入鍋的炒制聲。
但這樣的氛圍并不會尴尬,反而有種溫馨在靜靜流淌。
一個小時後,三菜一湯上桌。
陸簡清正要脫掉圍裙,被顧簡拉住了,顧簡笑眯眯的,“等等,我們一起拍張照片給我媽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