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罐頭鮮甜彈牙的味道,她咽了口唾沫,把塑料袋往腰上一捆,打算原路返回。
手腳并用爬上牆角煤堆,看見在外面手舞足蹈的姚小弟,剛要翻過院牆,背後突然傳來兩聲低沉的“嗬嗬”。
*
喬鶴蹲在皂角樹下。
準确地說,他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藏在樹後:身子壓得極低,肩膀收得窄窄的,雙腿幾乎快貼到地上。
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他沒待在二樓房間,而是偷偷跑了出來。
堂屋裡的大人們果然沒注意,一邊吃飯一邊聊天。那些方言喬鶴一句都聽不懂,聞見随風飄來的飯菜香味,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喬鶴也想進去吃東西。
大清早起來趕飛機,落地後換乘大巴、黑車一路輾轉到達青溪鎮。山路颠簸,他暈車暈得厲害,五六個小時就喝了一瓶水,現在已經餓壞了。
可是……
喬鶴伸手摸了下臉上厚厚的口罩,看看堂屋,又摸摸口罩,最後低下頭,繼續縮在樹後。
這一頓飯花費的時間遠比喬鶴想象得要長,他藏在那裡等啊等,沒等到大人們結束午飯,而是在帶着皂角清香的微風裡,等來了一聲在他聽來驚天動地的“咕”!
喬鶴的臉直接白了。
第一反應是拔腿就跑,他稍微一動,還沒站起來,蹲麻的腿不聽使喚往一旁歪,整個人差點栽出去。
喬鶴不敢再動,保持那個古怪的姿勢,一手拽住口罩,一手按在胃上,萬分恐懼地盯着堂屋的方向。
他們聽到了!
他們要發現他了!
腦補出陌生大人們圍在一起仔細打量他的場景,喬鶴死死按住胃。
等意識到他們壓根沒聽見任何動靜,胃已經被按得一抽一抽的疼,冷汗将口罩浸得透濕,劉海兒一绺绺黏在一起。
風慢慢吹幹喬鶴身上的冷汗。
肚子仍舊咕咕響個不停,胃隐隐作痛。他猶豫好一會兒,扶着皂角樹起身,擡頭看了眼堂屋,沿牆根悄悄溜出了院子。
“你、你好……”
沒走鎮裡唯一的大路,喬鶴挑了條小路,按來時的記憶朝鎮口小賣部走去。一邊走,一邊用力拽緊口罩,輕聲練習。
“你、你好,我……面,面……”
“你好……我、我要……”
“面包、我,呃,你……你好……”
離小賣部越近,喬鶴走得越慢,說話逐漸語無倫次。不到十個字的句子在嘴裡翻來覆去,怎麼都連不成一條完整的線。
“你、你好,我……我想要一、一個……”
好不容易快要成功,最後兩個字囫囵在胸口,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連串凄厲急促的犬吠,“汪汪汪!”
拐角處猛地竄進來一隻大黃狗!
喬鶴走的這條路說是小路,其實隻是房前屋後的間隙,成年男人要側身才能勉強通過。
狹路相逢,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對視兩秒,喬鶴毫不遲疑,轉身就跑!
大黃狗緊緊追在後面:“汪汪!”
狗攆在身後,喬鶴的胃瞬間一點都不疼了,一改先前蝸牛般挪動的速度,蹿得比兔子還快。眼看即将跑出小路,長滿青苔的石闆忽然高出一截:“砰!”直接将他絆倒在地。
下巴重重磕在地上,喬鶴痛得蜷縮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完了!
這下要被狗咬了!
做好狠狠挨上幾口的準備,喬鶴雙手抱頭護住關鍵部位,身後陡然炸開一聲石破天驚的暴喝:“站住!你還想往哪兒跑!”
背上踩過四隻爪子,頭頂刮起一陣風。
幾秒後,小路裡響起怪聲:“噼啪!噼啪!噼噼啪啪!”
空間狹小,噼啪聲格外清脆。喬鶴一動不動趴在地上裝死,過了會兒反應過來挨咬的不是自己,稍稍張開指縫,頓時直了眼。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揉揉眼睛,放下手時,身量瘦小的女孩已經再次舉起了灰太狼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