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嗯一聲,聲音沒什麼起伏。
趙銘白又問:“中秋節那天晚上你回來吃飯嗎?我問過大家,好幾個晚上都在外邊吃。”
“有哪些人?”
“星星,”相處幾日,他們已熟到互叫小名,“攸甯,遲哥還有我。”
說完,見聞人懿沒什麼反應,趙銘白又問了他一次。
聞人懿笑了下:“我那天應該都在家。”
趙銘白沒在他房間停留多久,又閑聊了會就離開了。
人離開後,聞人懿拔步去洗手間吹頭發,出來徑直到桌前坐下。
趙銘白走後,拍攝也停止了,房間裡靜悄悄的,唯有空調不明顯的電流運作聲。
他靠在椅子裡,長腿交疊伸在逼仄的書桌下。
伸手撈來一旁的細框眼鏡戴上,另一手撥起倒下的平闆,在暫停的屏幕上點了下,靜止的畫面驟然活了過來。
平闆裡流淌出熟悉的音樂。
屏幕裡,落日熔金,無邊金黃沙漠之上,身着橙紅敦煌服飾的女子翩跹起舞。
她赤足跳舞,巨大落日躲在她身後,追随着她奔跑。
天宮使者在沙漠上乞求着甘霖,她竭盡全力,從日落跳到月中,直至耗盡最後一絲氣力。
她身軀嬌柔,伏在滾燙的沙礫之上。
使者最後一次露出她的真容,悲憫欲泣的眼睛魅惑勾人,鏡頭緩緩拉遠,她也成了衆沙礫中渺小的一粒。
中秋節,院裡給沒活動的放了三天假。
時星早上很晚才起,跟喬伊伊約好了晚上一塊回去。
她起來時已将近中午,二樓靜悄悄的,時星起來後拉開窗簾,看到樓下院裡秋千處站着一人。
男人微弓着腰,低頭在草叢裡找着什麼。
沒一會,好像是有人叫他,男人直起身。又出來個女人,二人站着說了兩句話,接着一同朝外面停車方向去。
等聞人懿的車沒了影,時星才下樓。
節目規定,在拍攝期間嘉賓之間不能私自留聯系方式,時星也不清楚聞人懿和安然還會不會回來。
她簡單吃完早飯,上樓化好妝就準備出門。
剛下樓,聽到門口傳來安然的聲音:“那我們中午就隻做個排骨吧,晚上煲個湯。”
聞人懿聲音低淺:“都可以。”
安然:“誰想到今年中秋節,我是跟一位男士一起過的。”
話落,門推開,看到正朝門口走來的時星,安然一愣。
時星今天穿着白色小香風的套裝裙,頭發松散地抓了個丸子頭,手裡拎一個白色小包,很少女公主風的打扮。
安然隻怔了幾秒,臉上不顯分毫驚訝:“還以為你不在家。”
時星頰邊垂着微微彎曲的兩縷發絲,她一笑,眸光亮起來,就連耳垂上的閃鑽也跟着閃了下。
“今天沒事做,所以早上賴了會床。”
安然換好鞋,哦了聲進來。
後面是正彎腰換鞋的聞人懿,骨節分明的手按在純白鞋櫃上,另一手拎出雙跟時星腳上顔色相同的大碼拖鞋。
聞人懿換完拖鞋,将外出的鞋整理放好,扶着櫃子的手擡起壓一下鏡框。餘光中,門口穿着另一雙粉色拖鞋的腳稍稍往後挪了下,女人裸露着的小腿筆直纖長。
時星耐心不多,但也不想直接出去跟聞人懿有更近距離的接觸。她就站在一旁,無聊地擺弄手機。
聽到聞人懿說“去換鞋吧”,才撩開眼皮。
禮貌的“謝謝”她也懶得說,拎着小包從他身側擦過去。
他手裡拎着兩袋剛購買回來的東西,見狀換了隻手,被撐開的白色塑料袋邊緣鋒利,即将刮到時星腿時他往邊上讓了幾步。
時星微頓,她還沒躲呢,他倒先避如蛇蠍地讓開,一瞬間氣湧丹田,鼻子裡重重哼出一聲。
聞人懿聽她換個鞋都砰砰作響,知道她這是心情不好的表現。
他回身看着她,明知她晚上不在家吃飯,還是問了句:“晚上回來吃嗎?”
穿鞋的人動作沒停,但也沒回應他。
“時星。”這次,聞人懿直接點名,聲音裡多了點不容拒絕的嚴肅。
礙于鏡頭,時星不能再裝沒聽到,她換好鞋重新拿起包,看向聞人懿時小拇指順手勾開粘在唇邊的發。
她露出迷茫的眼神,“嗯?你叫我?”
聞人懿面上沉靜,“晚上回來吃飯嗎?”
時星眼神沒與他對視,落在他薄薄的唇瓣上。他說話時張嘴弧度不大,吐字卻分外清晰抓耳。
“不回來。”她撓了下耳廓。
“那好。”正待時星欲轉身時,男人又低聲添了句,“中秋快樂。”
她手指緊捏着包柄,嘴上帶了笑:“你們也是,中秋快樂~”
語調婉轉甜美,可背過身時嘴角迅速撇了下。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時星小聲罵了句“晦氣”,動作娴熟地從包裡翻出墨鏡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