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掃内城并未花去太多時間,石頭城内的殘存的吳軍也并未做過多的反抗。更有許多江東豪族子弟早就在城内觀望,等着外面的部曲前來接應。元澈自然遵守諾言,不屠城,不問罪,大部分人也都由各家領回,隻有少數高級将領被帶回台城。
然而當蘇瀛帶着陸歸已經出逃的消息來到他面前的時候,元澈當場震怒,拔劍出鞘。他的劍鋒先指向了蘇瀛,因為他覺得如果蘇瀛救援及時,應該不會出現陸歸出逃的局面,但蘇瀛亦是他日後的重要倚仗。他不忍讓君臣于此時生出任何嫌隙,于是劍鋒一轉又指向了身後的陸振。
陸振先是面目驚惶,而後重重跪地,淚如雨下,喃喃道:“天命如此……天命如此。”
見此情景,旁邊的魏钰庭尚還清醒,連忙撲向元澈,按住了他手中的劍,勸解道:“殿下,城中忽然兵變,陸歸身為主将,必然深有疑慮,棄衆而逃,也是情理之中。方才馮将軍也去看過了,陸歸親衛死傷甚衆,可見有過一番惡鬥。如今陸歸既逃,殿下應盡快封鎖渡口。至于城内的字條,殿下可命人悄悄查起,實在不宜驚動吳宮的人。”
元澈聽完魏钰庭所言,也漸漸壓制住了心中的怒火,收起劍對陸振道:“孤失态了,老吳王莫怪。”
話音剛落,隻聽帳外有一人笑語:“好金貴的一個世子,竟折上了兩百條人命。”
衆人不知誰竟如此放肆,隻見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徑直走入帳内。他身着一身绫絹襕袍,青藍絲線繡着雲煙缥缈的山巒,袖緣處用金線摻了素色彩線繡着各色蘭蕙仙草,即便是在沒有火燭的帳内,也熠熠生輝,流光溢彩。而年輕人的一雙桃花目,左右顧盼了一眼,笑容更盛:“走之前從吳王宮裡拿來的,倒還合身。皇兄若喜歡,臣弟把地方告訴皇兄。”
元澈見了他,皺眉長歎了一口氣,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元洸,軍中容不得你胡鬧。”
元洸并不理會,看了一眼元澈身後的吳王陸振,施禮道:“臨行前未曾作别,老吳王莫怪。”
說完又看了看蘇瀛,但沒有理會,直接走到沈彥之的旁邊,道:“聽聞沈兄明年要與老吳王次女懷甯縣主完婚,不知原來記在皇室名下的聘禮還要不要的回來,聽說那些産業價值不菲。”
沈彥之倒是自若:“沈家娶縣主之意誠誠,區區田畝山澤,怎會為錢帛首鼠兩端,出爾反爾,逼人退婚呢?”
元洸對此不過一笑:“沈郎言辭鋒利,不減當年。”
元澈對于這位放蕩不羁的皇弟已經到達了忍耐的極限:“元洸,你怎麼還不動身北上?”
元洸這才回過身,看着自己的兄長,狀極無辜:“殿下,臣弟和随從的通關文牒都被偷了,到了渡口無法渡江,隻得折返回來。”
元澈隻覺甚是煩心,擡了擡下颚,示意魏钰庭帶他出營,處理此事。
元洸卻并不領情,依舊作可憐狀,央求道:“通關文牒就在重華殿,殿下直接命人去取便是,倒省了許多周章。亦或……去問會稽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