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顧之淮開口道:“世子妃,不如明日我拿這些首飾去為你打個别的什麼吧?”
“承蒙世子美意,我不需要。”
顧之淮卻在想,金的好,金的好看。
慕與安少與人同床共枕,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睡着的。
他撐着坐起來,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有人掀開層層疊疊的床帳,餘慶站在慕與安面前,他道:“世子妃你醒了。”
“嗯。”
皇家的成親儀式繁瑣不堪,昨天折騰了一天,但慕與安睡得好,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到底還是要有喜事的,餘慶笑了笑,“世子妃想吃些什麼?”
慕與安的目光穿過餘慶,他看見,昨天天還沒黑就點上的龍鳳花燭,到這時還沒熄滅。
餘慶側過身,也瞧見了那對龍鳳花燭,他輕聲告訴慕與安:“成婚之時的龍鳳花燭,就是要一夜不熄的,也算是個好兆頭,世子妃和世子一定可以長長久久。”
餘慶張口就來,慕與安低着頭沒說話。
餘慶大抵也知道了,慕與安不喜歡聽這些話,他歇了再多說兩句讨個好彩頭的心思,轉而道:“世子妃,我扶你起來吧。”
“好。”
慕與安到了床邊,昨天取下來的那些首飾還在小案上的托盤裡面擺着,鳳冠也壓在上面。
昨夜睡前,他依稀聽見,顧之淮要拿這些打個别的東西。
慕與安無所謂,但顧之淮竟然沒拿走嗎?
雲樂進來的時候,餘慶正在為慕與安束發,雲樂掃了一眼,發現隻有慕與安和餘慶兩個人,他問:“世子呢?”
慕與安搖了搖頭:“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雲樂在原地跺了跺腳,“這個世子!”
他不會是昨天晚上就不在吧。
雲樂出去了,才發現以往悄無聲息落在他身邊的玄影也不見了。
玄影雖然冷淡,但不是世子那麼愛胡鬧的人,難道是玄影陪着世子出去了?
雲樂離開淮安閣,走在小道上,忽然擡頭看天,天上的雲團壓的極低,也許再過幾個時辰就要下雪了。
上京的冬天一向風雪不斷,特别是臨近新年的時候,隻有昨日,萬裡無雲,是個晴天。
大概是菩薩保佑。
……
慕與安用完了飯,拿着此前沒有看完的書繼續看,餘慶往爐子裡添着炭火,慕與安問:“世子回來了?”
“還沒有,雲樂也不知道世子去哪兒了,世子妃,你要是擔心的話,我再去問問?”
“嗯。”
“問什麼?”
顧之淮從外面進來,肩頭沾了些雪花,隻是一入室内,那些雪花很快就融化了。
“世子,”餘慶行禮之後道:“是世子妃擔心……”
“世子妃擔心我啊。”顧之淮笑着接過話頭。
慕與安否認:“不是。”
他說不是的功夫,顧之淮喝完了一杯茶,他打量着慕與安,比起昨天那身紅彤彤的嫁衣,慕與安今日這身太素了一點。
沒了金子襯托,就連原本消下去的病氣都有卷土重來的架勢。
顧之淮問:“是不喜歡金子嗎?”
慕與安頭也沒擡:“金子誰不喜歡?”
他和顧之淮嗆聲都快成為一種習慣了。
“那這裡的那個金環呢?”顧之淮勾起慕與安的發尾,柔軟得仿佛綢緞一樣,竟然讓顧之淮有點愛不釋手。
他,雲王世子,正宗的皇親國戚,雖然快沒了,但也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
“世子一大早去做什麼了?”
慕與安将書合上,不答反問,發尾從顧之淮手裡滑下來,顧之淮去看那本書,便又知道這是從他那書架子上拿下來的。
顧之淮道:“去取東西。”
“什麼東西?”
顧之淮将他擱置下的那個錦盒拿過來,擺到矮幾上,錦盒很長,占了些地方。
慕與安摸不清顧之淮的想法,顧之淮卻催促他:“打開看看。”
打開錦盒,慕與安看見,裡面居然是一把劍,手指微微動了動,慕與安垂下眼簾,在他眼睛底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攥緊手,問:“世子這是什麼意思?”
“新婚禮物。”顧之淮眨眨眼睛,半開玩笑道。
被他這樣的語氣一說,“新婚禮物”四個字帶來的旖旎,轉眼煙消雲散。
慕與安沒吭聲。
顧之淮将裡面的劍取出來,遞給了慕與安,慕與安不伸手,他便将慕與安的手扯過來,撐開他的手指,要他握住這把劍。
慕與安不肯,顧之淮就松了手,劍往下落,慕與安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握住了這把劍。
縱使他再抗拒,身體上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劍身很冷,冷意侵入慕與安的四肢百骸。
慕與安從不知道一把劍會這麼冷,他胸腔内的那顆心仿佛都被凍的失去了知覺。
顧之淮坐到他的對面,“三日前我就同那掌櫃說好了,今日才到。”
“這把劍雖然比不上你慣用的那把,但也不錯,”他的聲音平穩,整個人卻像是在邀功一樣離慕與安越來越近,“世子妃要是喜歡的話……”
“喜歡。”
顧之淮聽着有些高興。
慕與安又道:“可是喜歡有什麼用呢?”
顧之淮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按住慕與安想松開的手,“我說有用就有用。”
慕與安意味不明地看着顧之淮。
“那些,”顧之淮伸手指了指那一堆金子,“是皇家給你的,冷冰冰的。”
“而這個,”兩個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劍上,顧之淮道:“是我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