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絲影今天出乎意料地起了個大早。
邬絮琢正在吃早飯,看他從樓上下來,問道:“怎麼這麼早?才七點,不多睡一會兒。”
其實,還好。今天沒有很累。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白天睡了三個多小時,晚上十點不到又睡着了,一覺睡到自然醒,一點不困。
說起來也是奇怪,昨天邬絮琢抱着他的時候,他感覺熱熱的,想推開,但沒想到,就這麼睡着了。
他正要開口,突然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邬絮琢放下筷子,“怪我,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掀被子動作有點大,是不是凍着了?”
“不至于。”鐘絲影接過他遞來的紙,擤了個鼻涕,“可能太緊張了吧。”
邬絮琢探了探他的腦袋,還好,不燒,“今天先不回去了吧。”
他說完以後,突然發覺自己說的是句廢話,如果可以不回去的話,絲絲何必緊張到生病。
果不其然,鐘絲影愣神片刻後,說:“還是去吧,我很快就回來咳咳……咳咳咳咳……”
邬絮琢吓得也差點嗆到,他三兩步繞到桌子另一邊,蹲到鐘絲影面前,撫摸着他的背,“喝水嗆到了?還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一下?”
鐘絲影連連擺手,他才到這邊住了幾天,叫了好幾趟醫生了,什麼芝麻點大的事都要叫醫生,放以前在自己家裡,周五餓死了,家裡人可能周一才能發現。
“不用了。”鐘絲影靠在椅背上,側過來,看着邬絮琢的嘴唇,目光上移,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就差分毫,就可以對上他的視線。
但他不敢,他把這歸咎于自己的心虛。
他不敢面對。
他感受到邬絮琢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又補了一句,“我沒事,就是喝水的時候有點沒注意,嗆住了。不用叫醫生。”
“你剛才沒有喝水。”邬絮琢拆穿道。
他拉住鐘絲影的手,在他手背上一遍遍安撫着,“絲絲,别怕。”
“說得好像我要去赴死了。”這麼多天,鐘絲影第一次和他說笑。
“嗯,差不多不是嗎?”邬絮琢親吻他的手背,起身,又親吻他的額頭,“吃飯吧。”
不知道是因為感冒,還是心慌,他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面條就飽了。
臨走時,邬絮琢再次親吻了他的額頭,“十點半出門可以嗎?”
“嗯,可以。”鐘絲影道。
一上午,他都坐在那裡,緊張兮兮地蜷着身子。陳阿姨過來問了兩次,他都說沒事。
十點半的時候,一輛車停在門口,他知道是來接他的,動作遲緩地向外挪着。
車門被打開,他機械地繼續往前,卻被砸了一下腦袋。
“嗯?”鐘絲影擡頭,一驚,不是管家,是邬絮琢!
他知道邬絮琢出現在這裡意味着什麼,但還是有點不敢确定,明知故問道:“您怎麼來了?沒去上班嗎?”
“早上不是說好了嗎?十點半來接你。”
邬絮琢的話像一顆定心丸,順着鐘絲影的食道滑入腹中,他的心平穩下來,嘴角不自覺上揚。
他低下頭,不敢讓邬絮琢看出來,直往車裡鑽。
“等一下。”邬絮琢拉過他的手,拿出戒指,“我看到你把它扔在抽屜裡了,可以戴上嗎?隻戴今天。”
鐘絲影點頭應下,由着邬絮琢給他套上戒指。
車穩穩地停在家門口。
沒有人知道他今天回來,這會兒正在飯點,所有人正其樂融融地吃着飯。
聽到密碼輸入成功的指令,衆人回頭,在看到鐘絲影的瞬間,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你怎麼回來了?”鐘任的聲音不鹹不淡,沒有邀請他一起用餐的意思。
鐘絲影今天上午的時候其實已經編好了理由,他想了很多解釋,為什麼不接爸爸電話,為什麼惹哥哥生氣,為什麼沒有和邬先生發生關系,為什麼邬先生沒有為他辦婚禮。
他想了好多好多看上去還算合理的理由。
但是現在,他突然不想這樣了。
他有一點點想借邬絮琢的勢,狐假虎威一下。
隻有一點點。
他很糾結。
“怎麼不說話。”鐘書嶼放下筷子,走到他面前。
“因為……”鐘絲影咽了咽口水,“因為不想理你。”他還在害怕,聲音在發抖,但說出的話卻是不卑不亢。
鐘書嶼輕笑出聲,“回房間去吧,等會兒爸爸會去找你。”
鐘家都不是傻子,一巴掌下去難免留下印子。
就在鐘書嶼以為他會求饒的時候,鐘絲影卻一聲不吭地走了進去,關上門。
“我就去停了個車,絲絲怎麼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