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還沒亮,病房裡一片昏暗,隻有牆角的落地燈散發着微弱的光。
病床上,宋雯妍神色痛苦,秀氣的眉頭緊皺着,額前的發絲被冷汗浸濕,淩亂地搭在微微發顫的眼皮上。
漆黑的夜空像是張着血盆大口的猛獸,仿佛隻要多看一眼就會被它吞噬。
她獨自一人站在陡峭的懸崖邊,整個身體都無法動彈。
腳下的巨石猛然裂開,懸崖開始塌陷。
身體已經搖搖欲墜,猛烈的寒風如利刃一般劃過她的肌膚。
忽然之間,她徹底失去了平衡,倒向漫無邊際的黑暗深淵。
“啊——”
她害怕得緊緊閉着眼睛,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整個人都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
呼吸越來越困難,快要喘不過氣了。
宋雯妍猛地驚醒,臉色煞白,眼底殘留着一抹驚魂未定,呼吸急促而淩亂。
“妍妍,别怕。”
男人的聲音低緩而溫柔,像是春日裡微暖的風,輕輕掠過她的耳畔。
宋雯妍偏過頭,對上了一雙閃着暖意的漂亮眼眸。
陸思遇穿着黑色西裝,俊朗白皙的臉龐上帶着幾分憔悴。
他臨時去了海外分公司談項目,一個小時前剛回國,一下飛機就趕來了醫院。
“陸思遇……”
宋雯妍怔怔地望着床邊的男人,下意識喚出了他的名字。
陸思遇微微俯身,擡手溫柔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輕聲問:“做噩夢了?”
宋雯妍放在被子下的手蜷縮了一下,臉頰發燙。
陸思遇的指尖帶着微微的涼,可她卻感覺到了源源不斷的暖意,那股暖意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心底。
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安慰過她。
記憶中的一幕幕忽然浮現。
小時候,每當她看到别的小孩哭鼻子時被媽媽抱在懷裡耐心地哄,心裡總是默默想着,如果我的媽媽也這麼對我就好了。
“媽媽,可以抱抱我嗎?”
“不就是摔了一跤嗎,哭什麼哭!”
“可是我之前看到弟弟被石頭絆倒,媽媽抱了他呀……”
“死丫頭,你就眼睜睜看着你弟弟跌到了?走開,别打擾我看電視。”
原來我是不被愛的孩子啊。
我隻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
不會有人心疼我。
她就這樣在不斷的自我否定中度過了漫長的時光。
宋雯妍回過神來,擡眸看向床邊的俊朗男人。
她突然有點想哭。
也許是因為陸思遇的目光太溫柔了。
宋雯妍的眼眶有些發紅,“我夢到自己掉落懸崖。”
陸思遇輕柔地撫摸她的發頂,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不怕不怕,夢境都是和現實相反的。”
他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聲音清冽,“所以,這說明你在現實中會飛上懸崖的。”
宋雯妍眨了下眼睛,睫毛上挂着的一顆淚珠掉了下來,“飛上懸崖?”
陸思遇斜斜挑眉,漂亮的眼眸裡閃着笑意,“是啊,你學過輕功嗎?”
“……沒有。”
“哦,那你就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古裝劇的主角很多都掉下過懸崖。”
宋雯妍被陸思遇一打岔,忽然覺得其實那個夢也沒有多可怕。
心頭一輕,之前壓得她喘不過氣的烏雲瞬間散開了。
陸思遇看到女孩的神色漸漸變得明亮起來,眸子裡的笑意更深了。
……
宋雯妍的傷口恢複得很好,已經可以下床走動。
她洗漱出來,不經意擡頭,眼前的畫面讓她微微一愣。
男人穿着平整雪白的襯衫,衣袖挽起一截,側臉精緻冷峻。
他拿着瓷白的湯勺,正在慢條斯理地将粥盛到碗裡,舉手投足間透着迷人的優雅風度。
像是感應到了女孩的視線,男人動作微微一頓,将湯勺放下,轉頭看了過去。
“妍妍,過來吃早餐。”
他聲音清冽,帶着淡淡的沙啞,說不出的好聽。
宋雯妍的耳朵微微泛紅,聲音很輕,“好。”
早餐很豐盛,除了蔬菜粥,還有外觀精緻的各式餐點。
陸思遇注意到宋雯妍很喜歡吃南瓜糕,将碟子輕輕推過去,“妍妍,你還想做演員嗎?”
宋雯妍動作一頓,猛地擡眼,眼裡閃着亮晶晶的光,“我還可以繼續拍戲嗎?”
她喜歡演戲,扮演别人的時候她可以短暫地逃離冰冷的現實,幻想自己真的擁有了新的人生。
可是突如其來的全面封殺,讓她連這唯一的慰藉也失去了。
當她為了替弟弟還債而向金錢低頭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無法再演戲的準備。
陸思遇眉宇間帶着清朗的少年氣,眸光堅定,語氣透着強勁的鋒芒,“不隻是演戲,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有我在,沒人敢再欺負你。”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宋雯妍眼裡的光變得暗淡,聲音很輕,“我是為了錢才……”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忽然覆上了她微微發抖的左手,溫和地截住她将要說出口的話。
“那我是不是不用擔心你會離開我了?”嗓音清冽,帶着醉人的溫柔。
陸思遇嘴角微揚,漂亮的眼睛裡星光閃爍,“畢竟,我很有錢啊。”
在男人專注的目光下,宋雯妍的心跳越來越快,耳朵微微發燙。
手背傳來的熱度讓她不自覺動了一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