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瓊低着腦袋摳了摳新做的美甲:“那賤……我的意思是,她死了和我有什麼關系?”
“有證人證明,你在死者遇害前與其發生過争執,你覺得,和你沒關系麼?”
趙瓊滿不在乎地翻了個白眼:“就她那種性格,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我隻是和她吵過架,又沒殺她。”
頓了頓,她道:“昨晚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你男朋友叫什麼。”
“孟昱航。”
孟微簡單詢問了趙瓊男朋友的信息,而後一字一頓對趙瓊道:“基于你們兩人的關系,你的男朋友無法成為你的時間證人。”
趙瓊并不在意地聳聳肩:“那怎麼辦?難道要我給你仔仔細細講一遍我們兩人昨晚一起睡覺的細節,你才相信麼?”
趙瓊一邊說着,一邊笑盈盈望向賀尋。
賀尋脖子根紅了大片,努力擺出一副嚴肅的面孔。
孟微無語地乜她一眼。
注意到孟微的目光,趙瓊朝她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孟微繼續問:“昨晚你和被害人因為什麼事争吵?”
“還能因為什麼事!那賤人——”一提起昨晚的事,趙瓊就氣血翻騰。意識到對面坐着的是警察,她頓了頓,努力收斂情緒,“沒、沒什麼事。就是工作上的事。她非要慫恿其他人告平台,搞得平台現在壓我們所有人的流量,她是越來越出名了,有考慮我們這些底層作者的死活麼?警察哥哥、警察姐姐,我就是一個弱女子,我就算再恨她,也不可能殺人啊。”
孟微冷笑了聲:“一口一個‘賤人’,你們不是朋友麼?”
“什麼朋友!就是塑料的。那賤人如果真把我當朋友,也不會——”話說到一半,趙瓊忽地止住話頭。她掃了眼對面的兩人,哼了一聲,“我和那個賤人才不是朋友。”
“我就當你是個弱女子。”孟微朝趙瓊笑了笑,“但這并不代表你身邊的人不會替你出頭。比如……你男朋友?”
一提到她的男朋友,趙瓊像是被觸到了什麼開關。
原本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的她猛然坐正身子,一闆一眼對孟微道:“不可能!我男朋友是霖大博士畢業的,是高級知識分子!他有學識有教養,心地又善良,平時連條魚都不舍得殺,怎麼可能做殺人這麼殘暴的事!”
孟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趙瓊不悅地瞟她一眼,雙手環胸,又大咧咧地靠回椅子上:“你那什麼眼神啊。瞧你這樣,就沒談過戀愛吧。”
這話簡直觸到了孟微的逆鱗。
賀尋小心翼翼瞥了眼身邊的孟微,孟微依舊闆着面孔,一副專業的表情,似乎并未被她的話所影響。
但隻有賀尋的角度能看到,孟微藏在桌底下的手朝趙瓊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賀尋:“……”
趙瓊并不知道這短暫的幾秒裡發生了什麼。
她滿不在乎地繼續道:“你們跟我這兒扯皮,不如趕快把那賤人的男朋友抓起來。那男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手裡不定幾條人命呢。不過那賤人和他也挺配,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隔三差五就給那男的帶綠帽,我要是那男的,早就殺她四五回了。”
……
另一邊。
馮昊雙手環在胸前,吊兒郎當地翹着個二郎腿。
他三十歲出頭,身材消瘦,留個闆寸,五官還算周正。馮昊穿着個黑色短袖,袖子往上挽起到肩膀的位置,露出胳膊上的骷髅頭紋身。再加上他那副不屑一顧的模樣,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
對面兩人沉着臉,目光如鷹隼般審視着他,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
最終,是馮昊先沉不住氣,“刺啦”一聲往前挪挪椅子,傾身逼近兩人:“那女的死了和我有什麼關系!你們抓我幹嘛?”
“和你沒關系?”沈歲寒冷冷開口,“那你怎麼解釋昨晚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
沈歲寒将幾張照片推到馮昊面前,他掃了一眼。
是萬順路上一家煙酒超市的監控錄像截圖,馮昊案發當晚曾出現在那裡,買了盒煙。
馮昊癟癟嘴,氣勢瞬間小了一半:“我家住附近,不行?”
“你租的房子在河峰區,距離這間超市要一個半小時車程。”
馮昊抿抿嘴,無賴地改口:“我記錯了,是我朋友住這邊,我來找他打牌的。”
沈歲寒氣定神閑:“朋友姓名,電話,住址。我們會去取證。”
這下馮昊不說話了。
隔了會兒,他幹脆承認:“我就是去找那婊.子的,怎麼了?犯法?她在外面給我戴綠帽子,背着我偷.情,我去要個精神損失費不過分吧?”
“據我所知,葉小姐和你已經分手了。”
“她想分就分?再說了,我倆交往這些年,她在外面和多少男的不清不楚?難道就光這一個嗎?”馮昊情緒激動,“警察同志,你知道我以前過得什麼日子嗎?成天忍氣吞聲,看她和别的男的膩在一起。”
沈歲寒輕哂一聲。
“你笑什麼!”
“你不是樂在其中?”沈歲寒輕飄飄掃他一眼,“這些年都是靠葉小姐掙錢養你的吧?就連你今天這身行頭看上去都是葉小姐給你買的。就你賺那點錢,連這件T恤的零頭都不夠吧。”
“你——!”馮昊激動地拍了下桌子。
頓了頓,他嘴硬道:“是又怎麼樣?她成天喜歡圍着那些有錢的男的轉,那些人的錢不也是從我們這些勞苦大衆身上榨來的?我花他們的錢,是替天行道。”
沈歲寒被馮昊的理論逗笑了。
馮昊瞪他一眼,不悅道:“我就是去要錢的,又不是去殺人的。我去的時候,她還沒死呢。”
“你為什麼去頤園小區找葉依珊?”沈歲寒問。
馮昊回道:“我偷摸跟着她過去的。我也不知道她現在住哪裡。她把我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了,故意躲着我。我是看到網上消息說她會去漫展,就從漫展一直跟到她回家了。”
“你既然是想管她要錢,在哪兒要不是要,為什麼不在漫展出現,偏偏出現在她遇害的地方?”張言澈問。
馮昊不由自主揚高語調:“我哪兒知道她死哪兒啊!警官,你傻還是我傻?漫展那麼多人,我那會兒管她要錢她不把我轟出去?當然得等她落單回家了啊,知道她住哪兒,我以後才更好要錢啊。”
張言澈和沈歲寒都挺無語,兩人也沒想到馮昊會把這種事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馮昊晦氣地“啧”了兩聲:“誰知道她現在住那麼個破地兒啊,還不如我屋子大呢。天天想着傍大款,最後找了個還不如我的東西。”
沈歲寒問:“你和葉依珊幾點見面的。”
“我哪兒記得。”馮昊道,“反正她剛到家沒多會兒我就上去敲門了,她開門時候還挺高興,結果一見我臉就垮下來了。”
他冷笑了下:“估計把我當成那個賤男人了吧。”
“仔細講講你們兩人見面的過程。”
“要多仔細?”馮昊挑釁地挑挑眉,“我罵她下.賤那些話需要複述麼。”
馮昊大剌剌靠到椅子上,抖着腿:“反正就是我管她要錢她不給呗,一直把我往外趕,罵我不要臉。你說她下.賤不下.賤?帶她住那破屋子的男的就要臉了?我真搞不清楚,那種男的有什麼好的,還不如我呢。我說坐會兒管她要杯酒喝都不樂意,非得給她那賤男人留着喝。”
“酒?”沈歲寒蹙起眉尖,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
馮昊點點頭:“我去的時候她在那兒倒酒呢,羅曼尼·康帝。警官,您知道那酒多少錢嗎?比她那破出租屋都值錢。我要不到錢,嘗嘗那酒什麼味道還不行?”
沈歲寒沒有理會他,淡淡道:“她沒有給你錢,你就把她殺了?”
馮昊沒再抖腿。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生氣道:“警察同志,我說過多少遍了?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活着呢,罵我底氣可足了。要我說,你們在這兒審我還不如趕快把那個賤男人找出來,他才是殺人兇手。”
“葉依珊的現男友是誰?”
“那是你們的工作!我哪兒知道!”馮昊聳聳肩,無所謂道,“我走的時候沒見着那男的,後面的事,我可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