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人要宴請張團練和蔣門神。”阮進倚在門框上,故意擺出一副風流倜傥的樣子道。
雖然他知道這兩位是張都監的老熟人,也不指望郁竺會因為他的這次通風報信而記他的人情,但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來找郁竺的機會。
然而,讓阮進出乎意料的是,郁竺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果然,郁竺接着說道:“這兩位都是老爺的故交了,興許聽我唱曲兒都聽膩了。好哥哥,你替我向老爺告個假,就說我身子不爽,好不好?”
阮進聽了這話,不由得皺了皺眉,心想,這丫頭竟然敢使喚我,要是老爺為此不高興了,豈不是要怪罪到我頭上?
正要拒絕,郁竺卻輕聲說道:“次次都在屋裡見面也不方便,晚上我在後花園的馬院等二哥吧。”
阮進聞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郁竺,心想,這丫頭竟然為了和我私會,連老爺的差事都推了。
思及此處,阮進心中不禁有些飄飄然,于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我戌時到,二哥不要早了,也不要晚了。”郁竺像是有些不放心,反複叮囑着阮進。
阮進自然是滿口應承,不在話下。
阮進走後,郁竺開始收拾金銀細軟和逃走需要的包袱。
太過笨重的不能帶,花哨的也不實用,翻來翻去,這個“玉蘭”着實也沒有太多值錢的物品,所謂被張都監所“心愛”,不過是一場虛無缥缈的繁華,仿佛一個随玩随丢的小玩意兒。
雖然早就知道玉蘭是什麼身份,郁竺還是忍不住為她感慨,最後,她就是為了這樣一個“主人”,稀裡糊塗送了命。
輕歎一聲,郁竺為那個原本名叫玉蘭的女子點了一炷香,算是祭奠她早已消散的靈魂。
然後,郁竺将翻出來的兩支金钗掰彎壓扁放進包袱,又将牛皮袋仔細檢查了一番,藏在了衣袖的深處。
這袖袋是她特意改造過的。
原本郁竺想學府裡的下人那般,穿個輕便的窄袖,将牛皮袋揣在懷裡。可是這樣,從衣服外就能看出牛皮袋的形狀,太過顯眼。
于是她不得不穿了一件大袖衫,還将原本靠近袖口的袋子拆下來,縫制在了胳膊肘附近的地方。
袋口斜朝上方,郁竺隻固定了袋口,不固定袋底,這樣無論胳膊怎麼擺動,口袋都會自然下垂。
牛皮袋放在這裡,最安全不過。
忙完這一切,郁竺開始強迫自己閉目養神。
心裡裝着事情,很難入睡,但是晚上的事情需要養精蓄稅。
再睜開眼,天色已經暗了,郁竺看了眼更漏,耐心等到酉時三刻,這才悄悄地推開房門,步入夜色之中。
已近寒月下旬,天黑得早,不一會兒如墨的夜色就覆蓋了整個都監府,唯有鴛鴦樓那片區域燈火輝煌,與周遭的黑暗形成鮮明對比。
初升的下弦月,清輝勉強穿透天幕,斑駁地灑在都監府的每個角落。
借着微弱的月光,郁竺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陰影中,靠着着記憶中的路徑,悄然摸到了後花園的馬院。
門虛掩着,沒有關上。
她繞着馬院走了一圈,仔細審視着周圍的環境。
馬院北面的牆緊挨着後花園的牆壁,兩者之間僅隔着一條狹窄的通道,寬度不足兩米。若要從院外翻牆入内,這裡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聯系書中的情節,武松應該就是從這裡進入都監府,等到一更四點,先殺了一個後槽,問明張都監所在,然後一路殺到鴛鴦樓。
一更四點,換算成現在的時間,就是晚上八點半左右。
時間緊迫,郁竺顧不得髒,飛快地從馬院裡抱了些幹草枯枝,密密地鋪在這處狹窄的通道上,仿佛在編織一張隐形的網,等待着獵物的降臨。
隻不過,她要“捕獲”的“獵物”,比景陽岡的猛虎還要厲害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