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女性,大多沒有正名。極少數像李清照、朱淑真這樣有正名字号的,得有相當的社會地位。
張青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姓郁的大戶人家可不多,妹子可還記得自己是哪裡人,該是好找的。”
不想自己随意攀扯的來曆,竟讓張青夫妻倆說出這麼多門道。
郁竺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武松看了看她的神色,解圍道:“妹子想不起來便算了,若有緣分,自然會找到。”
孫二娘也連連稱是:“便是找不到,一直住在嫂嫂這邊也是無妨的,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
吃完飯、叙完舊,孫二娘麻利地燒了熱水,滿滿兩大桶,熱氣騰騰地拎到廚房裡,給武松和郁竺洗澡用。
又特意從櫃子裡翻出了張青和自己從未穿過的幹淨衣物,衣物散發着淡淡的樟木味。
郁竺接過衣物,感激地看了孫二娘一眼。
趁二人分别沐浴更衣的當口,孫二娘又将客房的棉被拿出去邊曬邊打,直将棉絮打得松松軟軟的。
畢竟是開酒家的,最不缺的就是房間,等郁竺洗完澡出來,孫二娘已經單獨收拾好兩間房。
房間不大,床鋪整整齊齊,桌角等細微處也幹淨整潔。
畢竟趕了兩天路,露宿荒野也隻能睡個囫囵覺,郁竺道了謝,便再也撐不住疲憊似的,一頭倒在軟綿綿的床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醒來,已到了第二天清晨。
窗外傳來公雞的打鳴聲,清脆響亮。
畢竟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郁竺也不好意思在孫二娘家白吃白住,便起身洗漱,準備幫忙幹點活。
屋外,孫二娘拿着一柄斧子,嘿呦嘿呦地劈柴。
郁竺見狀連忙上前搭手,卻被孫二娘推開到一邊:“妹子好生歇着,這等粗活兒你幹不來。”
郁竺也沒有争辯,現世裡,她的父母雖說都是普通工人,但家境也算得上小康,很小的時候就用上煤氣竈,劈柴這等活兒确實沒經驗。
于是她道:“嫂子可有衣服未洗的?我來洗了便是。”
“不用不用。”孫二娘還是連連擺手,“昨天我都洗過了,這天冷,小心給你凍出凍瘡來。”
這下郁竺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很誠懇地說道:“嫂子能幹,但我和兄長寄住在此,叨擾嫂子,心裡總是過意不去,也想給嫂子分攤一些瑣事,可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
孫二娘見郁竺說的真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思考片刻道:“妹子讀過書,不妨幫我看下賬本,算算該給幾個夥計發多少月錢。”
怕郁竺不明白,孫二娘又補充道:“這些事兒,本是我當家的弄的,隻不過他去莊上賣饅頭了,等晚上回來,定要和武松兄弟喝酒,顧不到這些事情。上個月的月錢本就沒發,這事兒要是拖久了,免不得人家夥計有意見。”
這倒是實情,郁竺點點頭,又叫孫二娘将賬本拿給她,問清了以往如何給夥計分月錢的,就埋頭看起來。
孫二娘家的黑店有夥計這件事,書中提到過,除了兩個在店裡幫忙的,還有至少四個在外面找“食材”的。
隻是此次來了一天,郁竺卻沒見到任何一個夥計,一問孫二娘才知道原因——入冬了,生意不好做,店裡不需要那麼多人手,前兩天她才将人遣散的,讓夥計們開春再來。
看來開黑店也要節約成本啊,郁竺一邊感慨一番,一邊一頁一頁細翻賬本。
這翻着翻着,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賬本是張青做的,記的方式比較粗簡,很多進項出項都沒寫明細。
但是,就從簡單的加減也能看出,這家店收入情況——穩定的,金額不多;金額多的,卻不穩定。
這好理解,賣包子不如搶劫賺錢,搶劫也不是每天都能搶到。
支出情況,卻是一如既往地穩定且多。
這就有些詭異了。
孫二娘這店,做的可是無本生意,食材的成本忽略不計,夥計的月錢也算不得很多。
如此,還有什麼支出,能占大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