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卓隻覺得胸口悶得慌,開口安慰道:“是卓兒不好,讓父親母親操心了,希望母親再給我一些時間,若是她……若是有合适的姑娘,我定會立馬成婚。”
“合适的姑娘……”江鳳常常歎了口氣,琢磨了一下他脫口而出的“她”字,細細回味,不免一驚,然後不可思議地去看他。
他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心思?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江鳳心中盤算一番,幹脆挑明了道:“卓兒,有些話娘要說到前頭,因為你寄養在太師府才有了如今的身份,若是離開太師府将會一無所有,更不可能再有能力去迎娶心愛的姑娘,她再好……她再好也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攀得上的,這麼多年了,你不也看明白了嗎?全京城裡那麼多有權有勢家的公子踩破了門檻去提親,有一個成的嗎?”
她深深歎氣:“我們也幫不了你,隻要你在太師府一天,就得把心思收起來,葉家祖祖輩輩都未出現過這麼忤逆的事情,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若是為了一個人離開太師府,有那個本事将她娶到手,我們夫妻絕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是這世道,憑你一己之力是左右不了乾坤的,即便感情再深厚,在權勢和人性面前,也會脆弱的不堪一擊。”
娘親說的有道理,非常有道理,他明白,他早就明白,他一直都明白。
他強忍着心裡的酸楚,開口嗓音有些低啞:“娘親說的是,是孩兒自不量力,您放心,孩兒不會給太師府添麻煩。”
江鳳見他連話也不敢反駁,忽然又心疼了,他這是默認了她的猜想。
她揉了揉發漲的眉眼,放輕了些語氣道:“卓兒如此這般,定是還沒遇到更喜歡的姑娘,那好,成婚的事娘暫且不提。方才聽甯兒說姜齊去将軍府提親出了些亂子,還牽扯到了傅朝尋,這幾日你多往将軍府裡跑跑,别讓他惹出事來,葉家人同根生同根死,一定要盯緊了。”
葉卓颔首道:“娘親說的是,我會多上點心。”
江鳳站起身,輕歎了口氣離開了。
葉卓把母親送出門外,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在屋檐下站了很久。
擡頭望着銀河倒瀉般的大雨,心裡悶的喘不過氣來,嘩嘩的大雨聲聽入耳中總能讓人翻出一些藏在心底的秘密,然後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回味着。
好像隻有大雨傾注時,這般大的雨聲才能幫他掩飾不能向外人透露的心聲吧!
時下悄悄回憶一下,酸中是帶着甜的。
暖光下,那粉嫩的臉蛋就像剛綻放的花兒,如此嬌豔,如此讓他喜歡。
她甜甜地叫他:“卓哥哥,棗子熟了,你爬到樹上幫我摘一些好不好?”
她慌張地向他招手:“卓哥哥你快來,我的鞋子掉進池塘裡了,你去幫我取出來。”
她蹲在她跟前,笑臉盈盈地問:“卓哥哥,你這手字寫的真好看,教給我好不好?”
她擁着氅衣跌跌撞撞地跑到太師府裡,擔驚受怕地說:“卓哥哥,聽說我父親和哥哥在戰場上受到了阻擊,我娘親去找我外祖父幫忙了,我一個人在家好害怕,你陪我好不好?”
“卓哥哥,你怎麼總是淘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呢?真的很好吃。”
“卓哥哥,這些都是給我的嗎?你太疼我了,我好喜歡。”
“卓哥哥,甯妹妹說你長大了,可以成婚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呢?”
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好像很早就知道了,隻是不能說罷了!
——
本來傅朝尋準備在将軍府裡躺一會就回親王府,但是下了大雨,他又受着傷,隻能暫且留下。
還好将軍府的人都很熱情,就連下人也沒有因為他的名聲不好怠慢他。
葉元恒幫他在太醫院找了一些止疼的藥,吃了以後好多了,心情也好了一些,閉上眼睛,安心地睡了一覺。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松地睡覺了。
傍晚,葉元蕭和溫衍從太傅府回來,溫衍見傅朝尋還留在府上,臉色一直都很難看,默默地吃了晚飯跟着葉元恒去書房裡談私塾的事情。
葉元傾找到葉元蕭,拉着他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房門,輕聲問他:“二哥哥經常在外走動,可有聽說過一個叫餘瑤的人?”
“餘瑤?”葉元蕭仔細回憶了一番,回道:“以前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那次我去太後宮裡請安,無意間聽到過,有點模糊不清,妹妹怎會問起這個?”
葉元傾回道:“沒什麼,我也是聽别人說起才問問,二哥哥能不能幫忙查查這個人?”
二人雖是兄妹,對方不願說的事,即便再好奇也不會多問,他對妹妹一直都是有求必應的,他回道:“好,回頭哥哥幫你查查。”
他審視了一下她的神色,關切地問:“最近發現妹妹總是心事重重,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你告訴哥哥,哥哥幫你解決。”
确實遇到了麻煩,但是也不是别人能幫她解決的。
她笑了笑道:“沒有遇到麻煩,可能天冷了,打不起精神。”
葉元蕭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又道:“我聽說你和傅朝尋認識,關系還不一般,你要不要跟哥哥說說怎麼回事。”
葉元傾蓦地一愣:“誰告訴你的?”
葉元蕭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溫衍?”
依溫衍的性子,即便在心裡憋死也不會往外說,因為心思敏感的他知道說出去隻會對他有弊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