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單手拄在課桌上面撐着頭,幾乎是把向也包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面。
隔絕了班級裡面其它同學的視線。
他伸出來的小拇指輕輕勾了勾,“你同意我給你補習,我就當沒見過你哭。”
“願意的話,拉勾。”
聞言向也緩緩擡起頭,她眼睛紅彤彤的一圈,臉上的淚痕沒消,又有新的淚珠順着那軌迹滑下來。
程嶼勾着的手指忽然停下了動作,神情微微有些發愣,喉結不自覺的滾動了兩下。
“那......”向也有些糾結,她不喜歡麻煩别人。
但又怕自己不答應的話,程嶼到處說她愛哭的事兒。
她袖子裡面半掩着的手躍躍欲試的伸出來一點,緩緩湊近程嶼那漂亮的手。
終于快靠近的時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伸出小拇指和他的勾了勾。
“那好吧,一言為定。”
擡眸,程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像有些走神。
見向也擡頭,他立刻回了神,把她的手指勾的很緊,唇角的笑一如既往的帶着溫和的氣息,“嗯,一言為定!”
指尖相觸熾熱的溫度傳遞着,直到晚自習過去放了學,向也還覺得那餘溫久久不散。
她收拾好書包站起來,程嶼還在寫着一道題目。
向也沒喊他站起來讓位置,隻是定定的看着他握着筆的那隻手。
驚歎羨慕的同時又想起不久前手指勾在一起的感覺,臉頰忽的開始發燙。
程嶼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向也站在旁邊,他連忙起身讓了位置。
“怎麼也不叫我?”
向也木讷的走出來,“看你寫得認真。”
程嶼又回到位置上坐下,叮囑了句,“明天來早點,我給你講那套數學卷子。”
“好。”
向也走出教室的門,腳步一點一點加快,又倏地放慢。腦海裡面飄蕩着程嶼對她說話時溫柔的模樣。
她搖了搖頭,咬着牙死死捏着書包背帶。
性格使然罷了,他又不光是對她那樣。
沒人比向也更清楚,就算程嶼真的要對誰與衆不同。
也輪不到她。
可是......
向也緩緩邁着步子,低着頭感受着周遭同學快速路過時帶來的呼呼的風。
可是,在她這兒,程嶼是那個對她與衆不同的。
這麼多年,那麼多人。
隻有程嶼對她這樣。
對着她笑,說她很好。
向也勝在聽話,記得程嶼要給她講題的事,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竟然也沒覺得困。
她站在鏡子前面仔仔細細把頭發梳整齊。
劉海似乎又長長了些,把眼睛擋住了一半。
也好。
正巧她昨天哭得厲害,眼睛還紅腫着。
難得遇到一個那麼和善的人。
她不想在程嶼面前那麼狼狽的,像個廢物一樣。
她特意提早出門了半小時,教室後門敞開着,她才走到門口便一眼看見了座位上的程嶼。
“抱歉。”向也微怔,連忙走過去。
程嶼半眯着眼,他這次醒着,卻沒有立刻起身給她讓路進去的打算。
這不是向也第一次說抱歉了。
而且,她明明沒做錯什麼。
程嶼修長的手指掐着根筆,緩緩轉了一圈,“你剛剛說什麼?”
“啊?”
向也下意識環顧教室。
講台最前面挂着的時鐘才指到六,實在是太早,就連班級裡面那幾個學霸都還沒來。
偌大的班級裡面,椅子都立在桌子上。
就他們兩個人的椅子是放下來的。
向也還以為程嶼是真的沒聽清,“我說抱歉,我來晚了。”
這次向也特意說大聲了點,她敢确定程嶼聽見了。
可他還裝作沒聽見似的,臉上那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在問——“聽聽你都說了什麼屁話?”
“……”
程嶼歎了口氣,模樣頗為無奈的,手指在眉骨上按了又按。
“别總和别人說抱歉。”
“你又沒做錯什麼。”
“可我确實來晚了。”
“你沒來晚。”
程嶼起身,給向也讓了位置後又坐下。
“我又沒和你約定具體的時間。”
“是我來得太早了。”
向也從未站在這個角度看過問題。
她一直覺得,隻要自己讓别人産生一點不舒服的情緒,那一定是她哪裡做的不好。
如今程嶼把事情的合理性明晃晃擺在面前。
讓她有些恍然大悟。
“那以後你說清楚點,省的等我那麼久。”
“沒事,我隻是習慣早點過來,你可以多睡一會兒。”
聽程嶼這樣說,向也才想起來好像确實如此。
上一次她提前過來也看見程嶼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面。
當時倆人之間的關系還很尴尬,沒想到也沒過去幾天,他們竟然能好好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