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臨三中是著名的省重點,高二的時候課程也算緊張。
才開學一個月的時候就舉行了一次月考。
向也每次考試之前都很慌張。
她太知道自己根本考不好,隻是苦于怎麼跟家裡人交代。
因為初中在小縣城讀的,再加上當時向也學習也努力,所以那時候成績還不錯。
母親陳萍總是夢想着她能出人頭地,考個清華北大什麼的。
但她不知道,如今的向也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一節課。
自從弟弟出生,本就失去父親照顧的她也同時失去了母親。
向也把大部分的事情都放在胡思亂想上,隻覺得學習是這個世界上最沒趣的事情。
天賦原因,向也語文的成績總是不錯,但是其他需要花功夫學習的科目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書一般的存在。
近一個月程嶼每天早上都給她補習數學,倒是還能比其他科目得的分數高一點。
向也捏着拳頭,有點擔心。
程嶼是新轉來她班的,一直不知道她在班級裡面的排名。
如果他知道。
是不是就不會對她那麼照顧了。
不是向也自卑。
隻是好學校的好學生都有這個通病,普遍會覺得學習差的學生比他們低一個層次。
“怎麼了?”
程嶼看着向也愣神,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向也回神,“啊?啊?怎麼了?”
“沒事,就是叫你好幾聲都看你沒反應。”
“你先出去那邊坐會兒,我把這個桌子搬過去。”
“哦哦,好。”
北臨三中嚴肅對待每一場考試,哪怕隻是一場月考,也要認認真真地布置考場。
向也站在過道的位置,看着程嶼忙碌着。
他力氣很大,輕輕一用力就能把桌子搬起。
已經将近十月份了,他身上還穿着件短袖,許是剛剛打球出了汗,校服外套被他脫下搭在椅子背上。
露出來的那截小臂幹淨白皙,用力時手臂線條外包裹着的條條青筋凸起,富足的力量感和他那張無害溫潤的臉形成反差。
“程嶼。”
莫名地,向也喊了他一聲。
“嗯?”
程嶼正好把桌子放下,轉身輕輕倚着桌側。
“有什麼事嗎?”
向也盯着他,表情有些呆愣愣的。
程嶼和向也做同桌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可他還是沒太适應。
這小姑娘總是這一副呆呆的模樣。
向也點了點頭,又搖頭。
很糾結似的。
程嶼眉心擰了擰,轉身收拾桌面。
“不好意思,讓一下。”
一個拎着水桶的同學從兩人中間經過,向也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緊接着她似乎聽見程嶼問,“是不是害怕這次考試考不好?”
擡頭,程嶼依然背對着她,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向也甚至懷疑是自己聽錯。
可他又說,“考砸了也沒關系,這又不是最後的考試。”
向也心想,程嶼會這麼說,一定是對她真正的水平沒有任何透徹的了解。
要知道她可是物理能打十一分的高能選手。
緊緊捏着懷裡抱着的那幾本書的邊緣,向也是真的心虛。
她吞咽了幾次口水,話也說的吞吞吐吐,“那,要是……我真的考的非常不好呢?”
程嶼聞言轉身,看着向也半天沒說話。
他雙手環胸靠在桌邊,眉眼間有些無奈。
牽起的唇角發出一聲嗤笑,問她,“向也,你這是在通知我,我又有新的任務了嗎?”
“……?”
這次輪到向也聽不懂。
程嶼繼續說,“考的不好我就教啊。”
“教到你考的好為止。”
心裡一股暖流淌過,向也被他逗笑,“你都快變成我的私人家教了。”
程嶼搖頭,“家教是去家裡教。”
“我頂多算你桌教。”
“?”
“隻能在一張桌上教。”
“……”
向也瞬間變得有些拘謹,“那我……是不是要付你錢?”
“不用。”
“我又不是白教你的。”
“……?”
向也更不明白了,“你這不就是白教嗎?”
“沒有啊,你現在成績不好,因為我教你變得成績好了,這不是給了我很大的成就感嗎?”
“我還得謝謝你,讓我不用奔波折騰就能獲得這種成就感。”
向也的表情十分糾結。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程嶼居然是站在這個角度看問題的。
“那……那也不是……”
“嗯?有什麼不對嗎?”
向也抿着唇,确實找不出這邏輯的問題所在。
隻能悶悶地說道,“沒,沒什麼問題。”
“但是如果我沒有像你說的那樣提高成績了呢?”
“那隻能說明我教的不好,我再努力學學怎麼教。”
程嶼已經差不多了解了向也的性格,大緻能猜到她在想些什麼。
“别把所有的原因就往自己身上套,成績不好不是你的錯,學不會也不是。”
“對于你來說,所有的事情應該都隻有做和不做兩個選擇,沒有對和錯。”
向也總是能從程嶼的嘴裡聽到這些話。
她感動,但是也太知道,隻有像程嶼一樣的少數人是這樣認為的。
在她接觸的大部分人裡面,同學,老師,親人,他們都覺得學習不好的就是壞學生。
她當然也是。
向也心思很重,她每天腦子裡面裝的事情太多太多。
雖然大部分都是沒什麼用的事情,卻十分影響她的狀态和心情。
這次也是因為程嶼的兩句話就出了神,思緒又不知道朝着哪個方向跑了幾萬公裡。
程嶼那頭差不多收拾完東西,他伸手把向也的書包也拿了過來。
搶過向也懷裡的書塞到裡面,拉上拉鍊之後又遞給她。
向也愣愣接過。
程嶼對着她笑笑,他前幾天去把頭發剪短了點,發型沒變卻清爽不少。
他拍拍她的肩膀,“别擔心,考不好也沒關系。”
“這次不用開家長會,回頭我給你補習。”
向也點點頭。
程嶼的笑容總是那麼有感染力,能讓向也焦躁的心情緩解不少。
班級裡面的同學已經走的七七八八,程嶼又深深看了向也一眼。
似是不經意地問了句,“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向也稍微想了想,總算想出個合适的理由,“好啊,之前……就你給我買衛生巾那次……”
“欠了你一頓飯呢,刷我的卡。”
程嶼愣了下,向也不提起來他都差點忘了那碼事。
他沒客氣,隻點頭,“我再叫個朋友一起,不介意吧?”
向也頭搖的像撥浪鼓,“你叫幾個都行。”
最好多叫幾個。
這樣才沒那麼尴尬,被同學老師撞見也不會誤會什麼。
和程嶼相處的這一個月其實不難發現程嶼是個怎麼樣的人。
雖然在學校裡面他的傳聞不少,還有人說過他一天能收三十封情書的。
他的受歡迎程度的确沒人能夠否認,但北臨三中的大部分學生都很理性。
少有人去做那種寫情書的無聊事。
而且程嶼遠遠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好相處。
他為人和善,但是頗有主見,也有一些固執的脾氣。
班級裡面那個長相漂亮的數學課代表幾次要程嶼給她講題,程嶼都給拒了。
向也也問過他為什麼。
程嶼隻說,“她明明會,就是想來和我說話。”
“所以呢?”
“所以我不想和她說話。”
程嶼攤手,“我隻能說我也不會了。”
“那你那樣說她會不會看不起你?”
“我不需要她看得起。”
“那你需要什麼?”
程嶼轉頭,撇着嘴看了向也一眼,“我需要你下次把講過的題都做對。”
“……”
他是有幾分掃興。
但被他這樣說了,向也也沒覺得惱。
甚至還有幾分開心。
向也難得在考試之前沒那麼焦慮,因為母親還要在縣城的家裡面看顧弟弟。
她一直是和幾個同學一起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住。
陳萍平時不會過來,隻偶爾打幾個電話。
向也被程嶼說的難得有了點自信,晚上主動給陳萍打了個電話過去說了月考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陳萍一開始沒說話,後來又歎了好長一口氣。
“不是我說你,到底什麼時候能給我争口氣?”
向也慣不愛聽她說這種話,“我隻是給你說我明天要月考了,怎麼又提争不争氣的事情?”
“那你次次都考倒數,我去開家長會多丢人你知不知道?初中的時候看你成績不錯還一直覺得你能給我考個清華北大什麼的,現在看來也就那樣,我還得指着你弟弟,指你是指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