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向也甚至帶了點哭腔。
“那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學校?我從小到底補過的課有幾節?那我們班同學每天晚上回家還要上一對一呢!還有好幾個都有藝術特長加分的。”
“就會從别人身上找原因是不是?那咱們家什麼家庭你不知道體諒嗎?我這沒日沒夜的幹活是為了誰啊?你每個月的生活費,你的房租,不都得從我這出?你弟弟也要補課交學費啊!”
“你都長那麼大了,也該知道媽媽不容易。”
向也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那弟弟之後上高中你會陪讀嗎?”
“你管他的事情做什麼?”
陳萍也生氣,“我生他的時候是不是問過你?都是為了你才生的啊,現在你怎麼總和他吃醋?怎麼就變得那麼不懂事?”
“我當時是不是問你,問你想要讓我陪你還是要錢?你說讓我陪我隻能給你生個弟弟,那你又嫌沒錢花,我是不是就得出去掙錢?你這孩子也太不知足了,怎麼就那麼自私一天到晚就想着跟你弟弟吃醋?”
“媽!”向也幾乎是怒吼了一聲。
“你偏心怎麼就不承認?他又不是我親弟弟!”
“别逼我罵你啊!你怎麼說話呢?怎麼就不是你親弟弟……”
向也幾乎是無法掩蓋的崩潰,豆大的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滑,她忍不住提高音量,“你說都是我選的,那我現在怎麼既沒有你陪伴,也沒什麼錢啊?”
不想再聽陳萍說那些令人窒息的話,向也不顧她怎麼罵幹脆直接挂斷了電話。
手機被一把摔到床上,向也每次和家裡溝通都會嘗試到這種無力感。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崩潰的感覺,隻靠着牆慢慢滑落到牆角蹲下。
冰涼的地闆都不抵她的心涼,雖然和家裡吵架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太多太多次。
但每次向也都控制不住地心痛,猛烈的絞痛卷着一種莫名的委屈,夾雜着的是一個無法被理解的逃避情緒。
她擡起胳膊對着眼角的淚擦了又擦。
隔壁就是認識的合租同學,她不敢哭得太大聲,隻能小心嗚咽着。
死死咬着衣服面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都怪程嶼。
都怪他說了那樣的話。
才讓向也真的覺得,就算和父母坦白會考砸也不是什麼大事。
差點忘了,這世界上像程嶼一樣的人根本沒幾個。
她母親更不會是。
向也忽然有些想程嶼。
漆黑的深夜房間裡面隻點着一盞昏暗的台燈,無助的少女披散着頭發,瑟縮在房間一角。
床上的手機遲鈍地嗡了幾聲。
那手機比較破,當初買的時候隻花了六百塊,用了沒多久就卡的要死。
聽着微信的提示音,不用想就知道是陳萍。
向也把頭埋在膝蓋上,捂着耳朵哭得更加放肆。
不用想就又是一堆的說教。
她不懂,她一點都不懂陳萍的想法。
她總說她愛她,但是在向也看來,她應該更愛弟弟。
在弟弟出生之前,向也一直以為,聽話和懂事是誇人的話。
後來她才知道不是。
陳萍是很壞的人。
這兩個詞是她給她上的枷鎖。
她隻要一次這樣做,就要一輩子這樣做。
一旦她變得反抗反常,便說她是個壞孩子。
“不是……不是這樣的。”
向也瘋狂搖頭,試圖說服自己。
“程嶼說過……不是這樣的。”
“不是我的錯。”
她手指緊緊摳着掌心的位置,把掌心都壓出一道道深深地痕迹。
腦海裡面無數次回想程嶼對着她微笑的模樣。
她甚至能記得起他說那些話的語氣。
他說,“隻需要考慮做還是不做。”
“沒有對和錯。”
向也忽然起身,她莫名有個沖動的想法。
她委屈,她想去見程嶼。
哪怕就看他一眼,或者随便聽他說兩句話。
但她沒加程嶼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兒。
還是算了。
那瘋狂的想法隻在向也的腦海裡面存在一瞬之後又快速被她打散。
她不該那麼依賴程嶼的,說得親近一點,倆人也隻是勉強算暫時的朋友。
向也覺得,她能在倆人還離得近的時候得到他的一些關心就應該知足了。
她不該事事都向他尋求幫助,這樣肯定是麻煩他的。
懷着後悔打這個電話的心情,向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也沒有困意。
她不知道最後怎麼睡着的,但總歸狀态不會好到哪裡去。
第二天被好幾個鬧鐘叫起。
北臨三中的月考也是嚴格按照高考時間執行的。
第一堂是語文,向也腦袋昏昏沉沉,但也算應付的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和程嶼約在食堂門口。
程嶼比她到得早,遠遠就看見女孩兒步伐比烏龜還要慢。
她擡頭看見他在等着,才稍稍快了點。
楊柏展和程嶼在隔壁考場,所以和程嶼一起到的。
他順着程嶼視線的方向看過去,也一眼就盯上了那個女孩。
“這就是你說的要等得朋友?”
楊柏展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怎麼是個女孩兒 ?”
“女孩兒怎麼了?”
“你不是不愛搭理女孩兒嗎?”
“這個不一樣。”
楊柏展覺得奇怪,“哪兒不一樣啊?這頭發厚的我都看不清臉,她不會不好看吧?”
程嶼瞪他一眼,楊柏展連忙找補着,“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是以貌取人,就感覺咱程公子身邊的人都是有點檔次的,這個肯定也有點什麼特别的吧?”
程嶼語氣很淡,沒有和楊柏展具體解釋的打算,“這個是我同桌。”
“你說話小心點。”
“我……啊?”
楊柏展指了指自己,感覺有些疑惑。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什麼不會說話的人吧?
程嶼怎麼這樣看他?
程嶼轉頭看見他一臉迷茫,歎了口氣仔細囑咐一句,“别提考試的事情,沒人愛聽。”
這頭楊柏展還沒考慮好程嶼這話的意思,那頭向也已經小跑着過來。
她開口就是抱歉的話,“對不起,我來的有點晚。”
要是隻有程嶼在向也就不說了。
她特意擡頭看了一眼另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和程嶼差不多高,但兩人明顯不是同一個風格。
程嶼旁邊的男生一頭利落的短發,就頭頂的那個位置稍稍長上一點,他皮膚也稍稍黑上一點。
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活潑開朗愛說話的那種類型。
程嶼點頭,這次沒教育向也。
“這個是楊柏展,你直接叫名字,或者阿展也行。”
“阿展,這個是向也,我的同桌,你就喊她向也吧。”
“……?”
“不是,憑什麼她能喊我阿展,我就得喊全名?”
程嶼的表情有片刻凝滞,“因為我也喊她全名。”
楊柏展這人好像很喜歡較勁,盯着向也看了許久,“你就沒别的名字嗎?”
向也連忙後退一步。
程嶼拉了楊柏展一下,“那你也能喊她阿也,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考試的時間放午休要比其他年紀早差不多半小時,所以食堂沒什麼人,就算向也來得晚了一點也沒耽誤什麼。
向也其實沒什麼心情吃飯,隻因為都和程嶼答應好了。
才硬着頭皮過來。
她圖方便去窗口點了一份套餐,然後把飯卡遞給程嶼。
“說好的,你刷我的。”
楊柏展剛好就在旁邊,“啧”了一聲,“阿也,也請我啊?”
話說完他就被程嶼狠狠拍了下腦袋。
“人家又不欠你的。”
向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程嶼和楊柏展到另外一個窗口去排隊。
楊柏展來來回回看着向也和程嶼,總感覺這倆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偏他還有點探索的精神。
反反複複試探着問,“她到底欠你什麼了?”
程嶼一開始不肯說,後來被問的煩了,“就幫她去買了點東西。”
“跑腿?”
“算是吧。”
“買什麼了?”
“衛生巾。”
“……!!?”
“什麼東西?”
“衛生巾啊,你沒見過嗎?”
程嶼瞪了楊柏展一眼,覺得他的反應大驚小怪。
“不是,哥,你是我親哥。”
“所以你是那次那個超市買衛生巾還不擋臉的神秘帥哥?”
“什麼?”
“就是剛開學那會兒,間操的時候大家說看見個帥比在超市給女朋友買衛生巾,是你?”
程嶼又輕輕瞥楊柏展一眼。
他實在不懂,挺正常一件事,總有人喜歡一驚一乍的。
“就幫個忙,不是女朋友。”
他牽牽唇角,“大家是誰?挺有眼光的,我确實帥。”
楊柏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