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現在也該是主角攻受見面的時間點了。
“如果你要問我的話,我不太建議成為他的蟲。”白卻撐着腮,眼皮懶懶地耷拉下來,表情有點奇怪,“聽說他在床上有點養胃?當初是我的師兄幫他治療,師兄說,加西亞閣下尾勾短小,無法圈住雌蟲的腰,而且那裡是口紅哦。”
路易斯:“……”
他結結巴巴問:“真、真的嗎?”
白卻默默盯他。
路易斯又開始臉紅,匆匆感謝後,同手同腳轉身準備走了。
病蟲一走,白卻痛快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不小心伸過了頭——
“白卻閣下!您怎麼又睡了!!”
*
白卻從抽屜裡眼疾手快地掏出一塊手撕面包撕了一口吃掉,又飛速地把面包藏了回去,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領口,準備接待今天最後一位病人。
合金門向兩側分開,白卻看清來蟲,輕微眯了眯眼。
“今天沒有病蟲了。”
同層的心理醫生,張三·尼古拉斯,穿着一身白大褂靠在門邊,鼻梁上架着一副銀絲眼鏡,“走吧,下班了。”
“知道了——你來幹什麼啊。”白卻收起表情,懶懶散散地應了一聲,摘下工牌,瞳膜掃開合金網欄,跨了出去。
“給你送一點資料。今天又畫了煙熏妝?”
“說了多少次了,那是天生自帶的黑眼圈。”
“不用藏着掖着,雄子們愛打扮一點很正常。”
“懶得噴。”
尼古拉斯醫生用光腦碰了碰他手腕上的終端,資料傳輸發出“滴”的輕響。
“傳過去了。睡不醒雄子,要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白卻想起軍雌食堂那一言難盡的味道,連忙擺着手飛走,臨走前沒忘了拿走那個沒吃完的手撕面包。
為避免安全隐患,醫務所專門為白卻開通了一條密道下樓。此時恒星将要落山,光芒虛浮朦胧地籠罩着營地,戰甲零星幾輛,在空中固定軌道巡邏。
白卻順着沒什麼蟲路過的草坪走出軍區,途中遇到一輛低飛的戰機,駕駛員愣愣地透過透明前窗望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視野裡的漂亮高挑的雄子,白卻咬了一口面包,随口說道:
“注意安全。”
駕駛員更愣了,頓時臉皮發紅,脖頸爆出激動的青筋,哦天呐,他和我說話,他對我有意思!
“砰”地一聲,還沒等駕駛員樂完,戰機猝不及防撞上了前方的樹,激起一大片灰塵。
駕駛員迅速扒拉開壓在身上的零件,從駕駛艙跳出來,想要去找那隻美麗雄子要聯系方式,那道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駕駛員緩緩睜大眼睛。這裡是一塊寬闊的草坪,算上他剛剛撞機的時間,雄蟲想要從視線裡消失,需要達到時速100米/秒。
而雄子那副蒼白到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化的樣子,怎麼想也不可能做到吧。
所以……剛剛是眼花了?
雌蟲摳着腦袋思考,眼中忽然閃過一道白翳,剛才的記憶全數模糊。
“诶?我為什麼站在這兒發呆?”他嘟哝着回戰機,“真奇怪……”
*
從軍區前往外面的商業街,要經曆一條卡在鋼鐵建築間的小巷,這條巷子在N5軍區叫做“孤兒巷”。
軍營裡的軍雌大多數出身平庸,讨不了雄蟲歡心,想要一個蟲崽就得花錢來買精子,服役期間違規生子的情況大有蟲在。
N5軍靠近邊緣星,異獸頗多,軍雌們的死亡率很高,所以剩下了很多軍中孤兒。
軍雌們憐憫這些孤兒,于是會默許他們在這條小巷做些倒賣的生意,久而久之,這條巷子便成了孤兒巷。
白卻也總是見到那種臉上髒兮兮、穿得破破爛爛的小雌蟲,那副可憐惶恐的表情往往是他們的标配,偶爾他們手上會弄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也樂意照顧他們生意——隻不過那些幼崽都不怎麼敢碰他。
這一次的孤兒巷過于寂靜了。
還沒有走到入口,就聽到了異樣的聲音。白卻慵懶的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抱起面包下意識避身隐藏在樹後,耳邊傳來交談聲。
“喂,這個雌奴死了嗎?”
“沒有吧,剛剛還喘氣兒呢。”
“加西亞殿下親自下的手嗎?”
“不清楚,我中途過去的,沒看完。不過我從軍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麼慘烈的傷口,翅翼被連根拔起,他居然還沒有死,被打得再慘也一聲不吭,光是用那雙眼睛陰陰地盯蟲,那眼神真是,讓我現在都有點發涼。”
“說得那麼詐唬,你看看他現在還不是跟條死狗一樣,真難看。”
“……行了,别說了,快走吧。”
兩蟲交談的聲音漸走漸遠,陰影之中,銀發雄子緩緩現身,若有所思地扶着樹,就這樣望了過去。
昏沉的天色猶如半閃不閃的白熾燈,偶爾洩出一點微末的天光,照在那隻雌蟲身上。
他耷拉着頭,手臂和腿以不自然的弧度彎折着,一身破爛沾血的衣物,仍能看出原本腰細腿長的好身材。胸口赤紅的蟲紋蔓延到脖頸,勾勒出奇異的花紋。
四肢的鎖鍊拖拽在地上發出沉重骨麻的響聲,那兩隻軍雌伸手拽着他的項圈,毫無尊嚴地将他往巷内拖去。
雌蟲淩亂濕透的黑發遮蓋住大半張臉,纏繞在脖頸上,隻露出一點精緻的下巴。
不斷有髒污的血從他臉上、身上滴落,在被拖過的地面上,劃下一灘暗沉發黑的血色,像沉默淌過的一條血河。
他的喉結顫了顫,無比蒼白卻又天生鋒利的唇角忽然動了動,仿佛翹起了一個譏诮的弧度。
白卻看見了他手腕上的編号。
——雌奴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