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奴地牢。
017号被拖進甬道盡頭,纏繞着電網的大門打開,被兩個雌蟲丢了進去,背部傷口重重碰在堅硬水泥地闆上。
“他雌的,這麼多動靜都沒哼一聲,該不會真死了吧。”其中一隻高大的雌蟲罵罵咧咧揉着手腕。
“死了也算解脫了,”另外一隻身形相對矮小的雌蟲咽了咽口水,“我看他背上那傷估計是誰交代的,沒見哪個雌奴被打這麼嚴重……”
“你不懂了吧,誰讓他不聽話。”
高大雌蟲踹了踹017,見他還是一動不動,無趣地唾了一口。
“之前剛到雌奴所就有個雄蟲貴族看上他,他還不領情,把貴族老爺耳朵咬了一塊下來,這下可好,雄蟲老爺說要往死裡打,還不能立刻弄死,雄蟲保護協會還來了一趟,專門找了蟲行刑,然後就給拖到這兒來了。”
“說實話,來了地牢的,就别想着走了。能活着離開的又有幾個?一個兩個妄想着做人家貴族老爺的雌侍,甚至雌君,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一個被打上标簽的奴隸罷了,等級低到根本檢測不出來……”
“好了你别說了。”矮小雌蟲拉了拉他的衣擺,“他手剛剛動了一下。”
017開始緩慢地恢複意識,但隻要稍稍做出呼吸的舉動,鼻腔和全身都會被血腥氣占據,喉頭發膩。
數不清的雌蟲信息素摻雜在其中,像泔水桶裡壓實的廢料散發出一種肮髒的味道。
耳邊的碎語交談隔了一層膜似的傳到耳邊,017仍然毫無反應,修長的手指蒼白冰冷,痙攣性地抽動兩下,轉而沉寂下去。
高大雌蟲又罵罵咧咧兩句,交代給那矮小雌蟲什麼,轉身又踏了出去。
這間牢房沒有什麼日常用品,唯有一張簡陋的白床,還有一塊十字架立在中間,是專門針對迫害貴族的蟲所設計的“受戮架”。
矮小雌蟲在衣擺上抹了兩下手,向前兩步扶起017,把他綁在了十字架上。
在他動作期間,017緩緩撩開眼皮,從遮擋視線的烏黑發絲中探出目光,觸目驚心的紅瞳,如暗夜中猩紅的火光。
雌蟲一擡頭,被那豎如獸目的紅瞳吓了一跳,手指一抖,那本要插入後頸腺體的粗大鋼針便深深插入肩胛骨,在密密麻麻的傷口上再添一道痕迹。
沒有一絲一毫的喊叫,連目光都沒有波動,雌蟲這才發現,017号甚至隻有一隻眼睛。
看不出憎惡,害怕,看不出應有的驚惶,對他的失誤冷眼旁觀,平淡得讓蟲脊背發涼。
“抱、抱歉。”雌蟲把鋼針拔了出來,低下頭,“我就不損壞你的腺體了,這幾天,你聽話一點,也許很快就能被放回去,運氣好點,說不定還有雄蟲閣下能看上你呢。”
這話說得他自己也心虛,一隻被打成這樣還不聽話的雌奴,哪隻雄子會要?
但如果他真的聽從指令毀壞了017号的腺體,那他後半輩子再也無法釋放信息素,也無法得到雄蟲的關愛和撫慰,最終隻能因為精神暴.亂而死去。
做完一切,雌蟲轉身離去,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嘶啞的嗤聲。
“愚蠢。”
雌蟲心下一驚,回頭一看,017号雌奴已經低頭沉睡,紅瞳連同漆黑發絲垂下,無言而靜谧。
*
第二日,白卻收到領導的臨時指令,需要前往獄所進行一天的統一培訓。
“獄所警員中有幾名雌蟲,都是好苗子。”
領導叫大西佑甯,有個很恩愛的雄主,自身長着一張像白卻見過的彌勒佛的笑臉,他用這張親切的笑臉囑咐道。
“如果可以的話,提前認識認識,做個朋友也行嘛。”
領導的撮合意味太明顯,白卻咬着一塊燕麥面包,眼皮垂着,酷似小煙熏的黑眼圈顯得有些怏怏的。
“大西先生,其實……我喜歡一些比較獨特的雌蟲。”
“什麼?”大西先生來了興趣。
要知道,雖然白卻·愛因斯坦閣下等級隻有D級,可光是外表驚豔、性格溫和,還是軍醫這幾點,就已經讓他相當受歡迎了。
再加上尚沒有婚配,要不是因為自己沒有蟲蛋,大西佑甯都想把自己的崽子塞給他。要是能孵一窩蛋出來就更好了。
白卻嘴角輕勾,面上湧起幾分紅暈,“比如那種……已經結過婚的。沒有結過婚的我不喜歡,離了婚的我也不喜歡,我就喜歡結婚的、且正在婚姻狀态的雌蟲。”
大西先生的眼珠微微僵硬,彌勒佛笑臉失去彈性:“閣下,這可不興喜歡啊。”
“先生是知道我對誰有意思嗎?”白卻又湊近,臉上揚起笑意,“啊,大西長官——”
大西佑甯被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讓白卻趕緊走,他要回去給雄主做飯了。
培訓一直進行到下午三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的對話,獻殷勤的雌蟲都少了許多。
過程中,白卻秉持着“有我在的會議能有多重要”的原則,睡過去整整三次。睡到中途,保衛科還給他拿了一個枕頭。
培訓結束,白卻一手插兜,一手捏着廚房為他做的椰香蜂蜜榛子蛋糕,閑閑地跟着警員們穿過一大塊監區,前往前方的辦公大樓。
在路過一處監區時,白卻困倦的眼皮蓦地掀開,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不動聲色朝四周望去。
不知何時,他嗅到一股火焰哔啵燃燒的味道,隐隐的硝煙像一場蟄伏的山林大火的前奏。
可奇異的,腦部某個區域感覺十分熨貼,像是有誰為他做了一場熱敷似的,連長久的脹痛都有些緩解,白卻的腿拔不動了。
四周并沒有蟲表現出異樣,他側頭問一個軍官:“這所監牢關的都是誰?”
“回閣下,那是加西亞閣下的雌奴地牢。”軍官偷瞥着雄子的臉,聲音有些飄忽,“不過因為最近選舉雌侍的事兒,地牢裡隻關了一隻不聽話的雌奴,編号017。”
白卻頓了頓,“你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嗎?”
“味道?”軍官的臉色變了變,“抱歉,閣下,雌奴地牢死過太多蟲,所以會有許多信息素味道,您是否有些不适?我護送您趕緊離開吧。”
是這樣嗎?
白卻隐隐覺得有哪裡不對,但雌蟲催促得厲害,隻得舍棄那種奇怪的感覺,跟着他們離開。
總結報告又過了幾個小時,下會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白卻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拒絕了雌蟲們的護送要求,獨自一蟲前往小道。
經過那道雌奴監牢時,白卻再次聞到了那道才聞過不久的信息素味道——這次他相信,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
有雌蟲在裡面發.情了。